不得不說,魏志同給挖的這個大坑,真是個釜底抽薪的好辦法。
秦妤畢竟只是一個臨時工,當初接收劇本的孫導演已經被拔掉了,秦妤手裡又沒有任何交接過劇本的正式憑據,只要她一段時間沒來上班,那等劇本改編了,或者拍了電影,誰還理她這個臨時工啊?
秦妤甚至在和魏志同交鋒的這幾分鐘裡,嗅到了蘇冰倩的氣息。
按照徐正飛偷聽到的話,干倒孫導演的方法,基本上是蘇冰倩在主導。
那手段,真是老辣得很。
根本不像一個單純的十幾歲小姑娘。
也和上次看見於少波和韓向紅在一起就暴跳如雷的性子完全相悖。
按照她干倒孫導演的手法,她是完全可能和魏志同一起給秦妤挖坑的。
秦妤心情忐忑的到了編劇室。
這次,她更加自然的跟人要劇本了:「陳編劇,平廠長讓我來拿一下明天開會要討論的劇本原件。」
陳編劇只是個員工,哪兒知道別人之間的彎彎繞,一聽是平廠長要的,就問:「哪個劇本?」
「《紡織廠的一家人》。」
「平廠長要來幹什麼?」
「這個我可不敢問。要不你去問?」
陳編劇給秦妤翻了個白眼:「……行吧,你是哪個啊,我沒見過你。」
「我是魏導演手下的,我叫秦妤。」
「哦,對,這個劇是魏導演那邊負責的。好吧,那你簽字。」陳編劇很快把劇本原稿找了出來,遞給秦妤。
秦妤翻看了一下,確實是自己的筆跡原件。
近十萬字呢!
寫了小一個月的東西,差點就沒有了。
秦妤愉快的簽了字,問:「這個劇本明天要討論定稿,抄錄過了嗎?」
陳編劇:「還沒有,魏導演說,平廠長和他都看過了,編劇組也看過了,明天開會定了稿,再由我們編劇組改編和分工印製出來。所以你拿了以後馬上拿回來啊,我們要分編的。」
「好嘞。」
秦妤拿了劇本就跑了。
只要劇本在手,她才不擔心魏志同搞什麼么蛾子。
大不了她以後賣劇本。
還想她馬上拿回來?
笑死!
大家都等著吧。
秦妤騎自行車回家了。
今天是周五,方婧會早放學。
秦妤到家的時候,就看見院子門開著,裡面傳來桌球打在牆上那有節奏的「噠噠噠」聲。
秦妤以為是方婧,一邊推車子進去一邊喊:「婧婧,婧婧,快來,我給你買了驢打滾!」
門裡立刻探出一個頭:「有我的份嗎?」
秦妤驚喜:「向紅!你來了,你沒生我氣啊?」
本來笑著的韓向紅當即嘟起嘴巴:「生的,要吃一半的驢打滾才能消氣。」
「哈哈哈哈!」停好自行車的秦妤一下子跳過去抱住她:」給你給你,肯定給你吃一半,哎呀,我還擔心你生我氣,不來了呢。」
韓向紅一邊自來熟的接過秦妤手裡的紙包,一邊無所謂的說:
「我生什麼氣啊,其實我看完雜技出來找不到你們,我就想著你們肯定是去哪裡玩了,不帶我這個電燈泡唄,我是有點傷心啦,不過,我懂,於家小叔一看就喜歡你得很,那眼神,都能拉絲了,還肯給我十塊錢換座位呢,他肯定不要我跟著,哼!」
秦妤看著她撅嘴又甩臉,但其實一點也沒生氣的樣子,反而很歉意:
「對不起,向紅,我先向你道歉,昨天的事倒不是於明銳不肯帶你,是我有點事,急急忙忙出去辦,忘記接你了,是我的錯,我給你寫信說了的,收著信了嗎?」
「沒有啊。」韓向紅還詫異呢:
「為了這麼點子事情,你還特意給我寫信?你可太……哎哎哎,我都不知道要怎麼誇你了,秦妤你真好,你知道嗎,我和蘇冰倩玩的時候,她常常說好了又變卦,有一次明明說要一起去長城看日出的,結果我半夜起來,啥都弄好了去叫她,她把我罵了一頓說不去了,可從沒聽見她說一句對不起。」
秦妤:「嗐,咱們不管別人,只管做好自己。走,進去吃你的好吃的。」
方婧在裡面做功課。
秦妤把驢打滾分成兩份,給韓向紅和方婧分了吃。
那兩人還主動給秦妤投喂,基本上自己吃一塊就給秦妤吃一塊,還爭著要秦妤吃自己手裡的,那感覺,真是讓人開心。
吃著喝著,韓向紅隨口說:「我一會兒回去的時候問問傳達室有沒有我的信,嗐,我上午忙著看大熱鬧,所以都沒顧上看我家信箱,說不定早就在裡面的。」
秦妤:「看大熱鬧?什麼大熱鬧啊?」
韓向紅嘴巴里含著食物,含含糊糊的:「就我家前面兩排房子,那平房小院子,啊,靠近蘇冰倩家屋後的那家你知道不?那家的殷大嬸,被人舉報投機倒把,抓走了!」
秦妤現在聽見蘇冰倩這個名字,身體就會像通了電線一樣,人一下子坐直了:「怎麼回事?詳細說說。」
韓向紅還笑呢:「哎,你怎麼好像很緊張,你是不是也投機倒把啦?」
秦妤知道她沒心沒肺,蘇冰倩在製片廠攪風攪雨的事,自然不能跟她說,便也只能笑:「對對對,我投機倒把給你買驢打滾了!快說吧你。」
「哈哈哈,那要是有人來抓,就抓我好了。」
韓向紅又說笑了幾句,才跟秦妤說到正題:
「那個殷大嬸,她男人還是營級了呢!她那個事,我聽我嫂子跟我說,其實沒什麼大不了的,而且還是前幾年的事情了,就是殷大嬸把自己的布票和糧票都攢起來,賣給了別人,哦,也有跟別的家屬買了一點票再賣。
嗯,也是有點貪心吧,收別人的票給的少,賣出去價格還要得挺高。但前幾年大家情況都不好,那些冬天的毛呢料子,她自己不捨得穿,攢了賣給想要的人,多掙個幾塊,其實也……」
韓向紅突然小心起來,往院子外看看,才又說:
「要我說,其實也沒什麼。我嫂子說給我,其實她相熟的好幾個女同志都這麼幹過,都是自己牙縫中省的,按說也沒害別人吧,對不對?但就是有缺德的讓殷大嬸遇上了,把這事直接給報到工商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