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光和蘇妤從副廠長辦公室出來的時候,劉科長已經安排好了一輛吉普車。
感謝的話秦昭光自然會去和領導說,蘇妤只負責帶秦昭光去了收購站。
當看見收購站那個堆積著廢銅爛鐵的破敗骯髒樣子時,秦昭光臉色很不好看:「想不到,你過得這麼苦,好好的一個小姑娘,在這樣的地方工作。」
蘇妤:「舅舅,不是的,收購站只是看著簡陋,但是這裡的兩個伯伯對我非常好,還允許我帶著妹妹在這裡呢,不然我上班還得擔心她,我很感激的。「
秦昭光沒再說什麼,但看得出來,他心裡很難過。
剛認親,不適合張揚,蘇妤只是去把方婧帶了出來見面,並沒有讓秦昭光進去。
等方婧坐上車,秦昭光從副駕駛位轉頭看著她,不禁又紅了眼眶,一時說不出話。
蘇妤輕推了妹妹一下:「婧婧,你看看他。你覺得他會是誰?」
方婧其實最近跟著蘇妤一起生活,臉上已經長了不少肉,但因為在鄉下過得苦,補得沒那麼快,看起來還是比平常小孩瘦弱。
此時她瞪大眼看秦昭光,最後靦腆地說:「是哥哥,對嗎?你說了,這種長得好看的,都要叫哥哥。」
蘇妤哭笑不得:「這是舅舅,是娘的弟弟,我們的親舅舅。」
小姑娘的眼裡立刻迸發出光來:「舅舅?我們有舅舅?為什麼突然有舅舅?」
蘇妤耐心給她解釋:「不是突然有的舅舅,你還沒生的時候,娘有記起來過家裡的,有寫信出去,但是沒人回,那是因為姥姥姥爺已經不在了,舅舅在國外,所以才找不到人,現在舅舅專門來找我們的。」
小姑娘就看向秦昭光,又疑惑,又好奇,又有些想要親近。
對著這樣的目光,秦昭光先忍不住,聲音再次哽咽了:
「婧婧,我是舅舅,真的舅舅,舅舅家裡丟了你娘的時候,我跟你差不多大,但是我一直記得你娘的樣子,跟你姐姐是很像的,你的眼睛也很像你娘……」
他說不下去了,轉回頭和司機說:「同志,麻煩你先去最好的百貨大樓,我去給孩子買點衣服。「
蘇妤連忙阻止:「舅舅,衣服才做的,咱不急,我們還是先找個地方好好敘敘吧。「
秦昭光這才作罷。
一行人到了軍工廠的招待所。
這地方現在蘇妤很熟了,跟服務台的人說一下情況,由服務台的人打電話給後勤處核實,服務台會安排相應的房間。
只是蘇妤想不到,最後,服務員把秦昭光帶到了之前於明銳住過的那間。
大概,這就是最好的房間了。
秦昭光倒是無心去看房間,只是拉住方婧左看右看:「九歲?太瘦了!讀書還好嗎?有沒有學一點樂器,你媽媽當年可是會彈鋼琴的呀。」
蘇妤在旁邊聽著,心想:「哎喲,之前和小妹的牛吹得還是不夠,穿越來之後,貧窮限制了我的想像啊!原來這原主的母親,還真的是大家閨秀啊!」
方婧從小沒見過母親,但凡和母親有關的事,就特別好奇,圍著秦昭光一個勁地問。
這也激發了秦昭光的懷念和憐惜之情。
舅甥兩人說個沒完,最後還是蘇妤先去餐廳給兩人點好了餐,兩人才下來吃。
秦昭光又恨不得一天能把方婧吃成胖子,什麼都給方婧夾。
蘇妤能看出他想補償的心,也挺感動的,就會耐心搜索原主記憶里關於秦明月的事情講講,再次招來秦昭光的傷感,越發地拉住方婧不放手。
最後,秦昭光說:「跟我回家。咱們先回冀州拜祭你們姥姥姥爺,再回我現在的地方住一段時間,如果你們適應,以後就在那邊生活,小妤你要是想讀書,我給你想辦法去讀工農兵大學!」
蘇妤搖頭:「舅舅,大學最好是能讀,但工農兵大學……還是算了。我還是希望以後恢復高考的時候,能考喜歡的專業,好好學。」
秦昭光想不到蘇妤會這麼說,很驚訝:「你……怎麼會認為,還會恢復高考的?」
蘇妤:「咱們這麼大的國家,要想發展,總是需要專業人才的,這就需要正式的選拔,而不是現在的推薦制度。我一個普通人都能想到的事,高層領導人會想不到嗎?他們早晚會意識到這一點的,我等著。」
秦昭光用一種極其欣賞的目光看了一會兒蘇妤,最終豎起了大拇指:「好!有主見,有信念。這一點,你比你母親強!」
一說這個,方婧就進入了另一個關注點:「舅舅舅舅,大學是什麼呀?」
秦昭光就開始了耐心的講解。
方婧一臉孺慕地聽著,飯都忘了吃。
而北方戰區某空軍基地,飛行員們經歷了一輪緊張的飛行訓練之後,終於能夠放鬆下來休息一下。
好幾個同志坐在一起聊天,有的也忍不住點燃一支煙。
沈志航看著遠處獨自站著的於明銳,小聲嘀咕:「你們說咱隊長,不抽菸不喝酒不開玩笑不談對象,他會有什麼愛好呢?」
大家看著遠處站姿挺拔的於明銳,一時沉默。
藍天白雲下,男人就這麼站著,偶爾走動一下,但好像興致盎然,一點也不疲倦。
甲同志:「也是啊,咱隊長好像真沒什麼愛好,但就是精神頭特別好。」
乙同志:「不對,你們仔細看,他在對著前面笑呢!」
「啊?這藍天白雲荒草遍野的,啥也沒有啊,他笑什麼呢?」
「我覺得咱隊長有情況!昨天我聽見他在機務室打電話,問試飛中心的小丁,有沒有他的信呢,你們想想,特意的去問有沒有信,這能是一般的信?」
「喲喲喲,那是真有情況了,咱隊長几時有過這種事啊!」
幾個人激動得不得了,最後一致決定,等改天回了試飛中心以後,要搶先一步去看,有沒有隊長的信。
於明銳還不知道大家的計劃。
此時的他,看著遠處的藍天白雲荒草遍野,眼中出現的卻是一個穿著白裙子的女孩,翩翩起舞。
她手臂升起時,像是靈動的飛鳥展開了翅膀,她裙角揚起時,像是潔白的花在徐徐綻放。
於明銳嘴角輕輕地勾起來。
是心裡莫名的喜悅,也是莫名的彷徨。
他在想,下次那個小姑娘要是來信的話,他該怎麼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