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結婚的事。
於明銳默默嘆了口氣。
電話另一端,已經換了一個人說話:
「哦,小於,這麼個事,昨天吧,隊裡的幾個年輕同志又來反映,說過幾天在戴河的特別部隊會議後有個聯誼會,必須要你參加,你要是不去,他們就都不去。
小於啊,組織上非常關心你的生活。你工作出色,年年都是隊裡的先進,但結婚這個事,你不能帶當光棍的頭啊,這樣吧,這次的聯誼會你就參加一下嘛,行不行?不然就是上次殷隊醫給你介紹的女同志,等你出差回來之後,就去相處一下?」
對面的人聲音有些滄桑,口氣卻十分的客氣,客氣到幾乎哀求。
於明銳清了清嗓子:「咳咳,政委,這個事,等我回去再談。我這邊還有個技術上的事情,約了專家馬上要進行。您看……」
「行行行,啊,行,回來談,回來談結婚的事,哈哈哈!」
對面還沒掛電話,就在電話里笑了起來,然後,於明銳就聽見他在說:「老范,小於第一次沒說不結婚,有希望了,有希望了,等他回來你通知我,我讓殷隊醫安排他相親!」
拎著話筒的於明銳:「……!」這是不希望我回去的節奏嗎?
但當他瞥了一眼手錶,馬上拉開門跑了出去。
食堂里,蘇妤對著四菜一湯抿嘴。
說是一份蔥油雞,但上來的是一整隻;
說要一份紅燒肉,上來的肉鋪滿整個碗。
還有兩個素菜,也是很大很大碗。
想不到,這年頭的飯菜,量這麼大的!
再抬頭,於明銳大步而來,端端正正地在蘇妤面前坐下,拿起筷子:「吃吧,我很餓了。」
蘇妤:「於隊你等等,跟你商量個事,我沒想到這裡的量這麼大,現在這麼多菜,我們根本吃不完,我可以打包給我妹妹嗎?」
於明銳:「這種事為什麼要問我?我不是已經把錢夾給你了嗎?」
蘇妤把錢夾和單據推過去:「你又沒說要請我妹妹。」
「你不是很會猜人家的想法嗎?」
「我哪有……」蘇妤剛想否認,忽然想到昨天自己還說了於明銳想送她的那些話。
倒是於明銳,乾脆利落地抬手朝服務員揮了揮。
一個年輕女服務員走了過來:「同志,你們還要什麼?」
「打包。這個雞和肉,還有那個蘿蔔湯都給這位同志打包帶走。」
「好的。飯盒等一下要去交押金。」
服務員馬上把三個菜拿了下去。
蘇妤不高興:「你幹嘛,不是你說餓要我點菜的嗎?現在又把三個菜全部打包給我,這是對我說要打包的抗議?」
於明銳已經就著唯一剩下的家常豆腐開吃:「我最近常常有飛行任務,油脂比較高的,或者會脹氣的食物,暫時不吃,你都可以打包。」
原來是這樣。
蘇妤的抱歉心情來得很快:「那是我誤會了。之前你怎麼不早說?」
「因為我很忙,隨便吃一口就行了,剩下的得由你負責。吃吧,你肚子叫得隔壁桌都要聽見了,還有空跟我說這些。」
「……!」
對上這男人,蘇妤覺得自己勝利的時候不多,被打壓的時候不少。
於明銳吃得很快,但吃相極好看。
蘇妤邊吃邊看他,第一次覺得,好看的男人,吃飯也養眼。
兩人無聲地就著一個菜吃完,於明銳先站起來,還把錢夾推過來:「我先回去了,你慢慢吃,對了,明天同樣時間,你同樣來給我點好幾個菜,幫我節省時間。」
蘇妤連忙也站起來:「為什麼?為什麼又是我?」
於明銳淡淡一挑眉:「別問。問就是你自行車不想要了?」
「你!又憑這個事拿捏我?」
「是啊,我覺得還可以拿捏你好幾次。」
「你可真是……」蘇妤咬牙,但是,還不得不認:「那我不能不管我妹妹吃喝啊。」
「我說過要請你們吃飯的。你明天可以把她帶來這裡一起吃。錢夾收好,再見。」
男人已經轉身離開了。
總覺得哪裡不對。
但又說不出來。
蘇妤看著那個高大的身影急匆匆離開,無奈地坐下,就著家常豆腐,又吃了一碗飯。
好吧,反正不吃虧,暫時就先這樣吧。
其實,要不是這一頓飯,她和妹妹接下來的半個月都不可能買葷菜吃。
預支的那點工資和從方老太那裡拿回來的錢,都添置了生活用品了,畢竟以後宿舍就是家了嘛,還給妹妹和自己買了衣服鞋子什麼的,早就快沒了。
蘇妤是個享受慣的,這些天沒啥好吃的,其實她都開始受不了了,於明銳的這一頓,真是解了她的饞。
蘇妤吃完,去交了飯盒押金,就騎上自行車去收購站接妹妹。
反正幾個菜是多得的,蘇妤很是大方地分了一半給老伏和老朱兩個人。
這可好,老伏一聽,是蘇妤幫別人點菜得到的,開心地表示,明天蘇妤不用來上班,直接等著點菜就行。
蘇妤:「……」一群聽到吃就沒原則的傢伙!
她愉快地帶著妹妹回家了。
根本沒想到,自己露陷了。
話說於明銳回到房間,就脫了外套,對著鏡子刷牙,嘴角的笑怎麼壓都壓不住。
他把蘇妤送的肥皂放在手邊,一邊刷牙還不忘記一邊把玩。
忽然,他發現,肥皂上方的裝飾線間隔尺寸,和蘇妤交上來的那張戰機設計圖的裝飾線間隔尺寸似乎是一樣的。
這種細節,不是常常做設計的人根本發現不了。
同時,也只有常常做設計的人,才會發生這樣的雷同情況,因為,常常畫圖的人,會對自己設計中的間隔或花紋,有一些自己的使用習慣。
於明銳丟下牙刷,馬上拿了肥皂去和桌子上的設計圖比對。
不比不知道,一比嚇一跳,不但裝飾線的間隔尺寸一樣,他還發現,整個洗髮皂的尺寸大小,正好是戰機設計圖的大小。
這太巧合了一點。
而小姑娘說,這些肥皂是她自己做的。
那這設計圖呢,難道也是出自小姑娘的手?
這幾乎是不可能的。
全國大部分地區沒有開展英文的教育,那個小姑娘按常理不可能懂英文,更不可能懂畫出飛機的模型圖。
除非有人專門教過她,那這個人,是什麼人?
他畫出這些東西的動機是什麼?
有沒有可能是一種新型的間諜手段呢?
那小姑娘呢,在這個事情中,充當的是什麼角色?
只稍稍這麼一想,深受過反間諜教育的於明銳臉色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