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臨淵走後,宋家的下人們一股腦全涌了上來,將宋晚寧團團圍住。
趙嬤嬤拉著她的手,淚眼婆娑,怎麼看也看不夠:「幸得祖宗庇佑,老侯爺、夫人在天有靈,小姐果然沒事!」
「嬤嬤別哭,我不在的這些年,府中可有什麼事?」宋晚寧安撫了一下眾人後,進了府里關上門悄悄問道。
梨蕊怒氣沖沖地搶答道:「還不是那個喬魚兒,陛下竟下旨讓她入了府,改姓宋。她還想住小姐的院子,我說什麼也沒讓她進去,後來不知怎的她又被禁軍帶走了,就再也沒見著了。」
「除了她,沒有別的事嗎?」
趙嬤嬤搖頭道:「除了這些,便一切如常,也沒什麼特別的事。」
宋晚寧略微思索了片刻,命其他人都散了,只留趙嬤嬤和梨蕊跟著,回了自己的院子,方才開口:「喬魚兒的身世,你們可知?」
見她這般嚴肅,趙嬤嬤立刻察覺出問題,沉默不語。
梨蕊心直口快回道:「她不過是老爺撿回來的一個孤女,陛下非說是老爺的私生女,真是荒唐!」
「住口!陛下也是你能胡亂評判的?當心禍從口出!」
宋晚寧還未說話,趙嬤嬤先皺起眉頭將梨蕊狠狠斥責了一番。
小丫頭自知理虧,懨懨地垂首立在一旁不再多言。
「你這嘴確實要改改。」宋晚寧搖了搖頭,看向趙嬤嬤道,「你們沒聽說喬魚兒的生母是西夏人?」
「什麼?怎麼會有這種事?」
趙嬤嬤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大吃一驚。
若陛下認定喬魚兒是老侯爺的女兒,而喬魚兒的生母又是西夏人,這不就意味著老侯爺私自與外邦女子通婚?這在當時可是重罪!
不說抄家滅族,多少也會派人來嚴加看管。
宋家怎麼會安然無恙至今?甚至沒有人知道此事。
見她這個樣子,宋晚寧也明白了七八分,想必是有人壓下了這個消息,刻意在保宋家。
這個人,是謝臨淵嗎?
「小姐,還未來得及問你,這些年你去哪了?大家都以為你......」趙嬤嬤出聲打斷了她的思緒。
梨蕊也忍不住附和道:「是啊小姐,當年要不是您留下的那封信,奴婢差點都要隨您一起去了!」
宋晚寧伸手摸了摸梨蕊的頭,淡淡道:「太后說我是去為國祈福,那我便就是去為國祈福了。」
她去西夏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不光是為了自己,更是為了知情者和參與者們的安全。
見她不想說,趙嬤嬤便也沒再追問,又轉回之前的話題:「小姐,喬魚兒的身世,真的有問題嗎?」
「嬤嬤放心,她不是我爹的女兒,明天一切便會真相大白。」宋晚寧安慰道。
「有小姐這句話,老奴沒什麼不放心的。」趙嬤嬤看著被她隨手放在桌上的那道懿旨,心情複雜,「恭喜小姐,終於得償所願,成功和離了。」
宋晚寧尷尬地笑了一下,不知該如何解釋。
對於三年前的自己來說,的確是得償所願,可現如今她的願望卻不是這個。
和不和離,似乎也沒那麼重要了。
主僕三人正聊著,有小丫頭進來通傳,說是鎮國公府大公子和其夫人前來探訪。
宋晚寧忙起身出去迎接,剛走到院子裡,便見程少微風風火火地沖了進來,江淮不緊不慢跟在她身後。
「晚寧,沒想到這輩子我們還能再見!」程少微一把將她抱住,立刻紅了眼眶。
「我也沒想到......」宋晚寧也是唏噓不已,「這些年,你們可還好?」
「好,好著呢,就是擔心你。」
見有下人在,程少微沒說得太仔細,眼睛朝周圍掃了一圈,神情嚴肅。
知道她的意思,宋晚寧將她和江淮領進屋內,命梨蕊上了茶,讓下人們都出了院子,才放心說話。
先是簡略說了一下這幾年在西夏的生活,又提到遇見謝臨淵,被他威逼利誘帶回了京,但刻意隱去了回京途中夏侯璟攔截的事情。
程少微聽前半段的時候還算欣慰,聽到後面部分氣得牙痒痒,當場連罵了好幾句無恥。
江淮的臉色卻不太自然,幾度欲言又止的模樣。
「你怎麼這副表情?我罵謝臨淵你不高興?」程少微不滿地問道。
「有件事,我想跟你們坦白......」江淮支支吾吾,不敢看她倆,「謝臨淵會去西夏,是我提議的......」
「你?你是不是失心瘋了?我不是告訴過你很多次,不要透露晚寧去西夏的事情嗎?」程少微氣得快要發瘋,就差跳起來揍他。
宋晚寧不知道該做什麼表情,愣在一旁。
江淮解釋道:「我沒說宋姑娘在西夏,只是當時他在查宋老侯爺的案子,我便告訴他當年沙棘鎮有幾個倖存者逃往了西夏,他便去了......」
「謝臨淵到底給了你什麼好處,你要這麼幫著他折磨晚寧?她受的苦還不夠多嗎?」程少微冷冷地打斷了他的辯解,滿眼失望。
江淮看著她的臉色,自覺理虧,趕緊轉頭向宋晚寧道歉:「宋姑娘,實在對不住。」
宋晚寧長嘆一口氣,無奈地扯了扯嘴角。
緩了好一會才勉強接受這個事實,主動勸和道:「少微,你也別太生氣,換個角度想想,若不是江公子,我也不會回來親眼瞧著害我父親的人得到應有的懲罰,也不完全是壞事。」
要說不生氣是假的,若不是他陰差陽錯的建議,她在西夏本可以活得很好,不必再回京趟這趟渾水。
但是江淮他也沒有惡意,且當時離開京城也幫了她許多,她沒有資格去責怪什麼。
世間許多事本就禍福相依,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既然都已經回來了,再糾結回來之前的事情完全沒必要,又改變不了什麼。
日子還得繼續過,人還得繼續向前看。
「宋姑娘,此事終究還是我對不住你,往後若有什麼需求儘管提,我一定盡力彌補。」宋晚寧的寬容讓江淮倍感愧疚,連忙承諾。
她端起桌上的茶杯一飲而盡,笑得如釋重負:「那便以茶代酒,多謝江公子了,眼下倒卻有一事想請二位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