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起江夫人,李嬤嬤眼裡的輕蔑就毫不掩飾的流露。
「怎麼可能安分?」
「老爺常住欽天監,少爺又不會打理家務,您一走,她就迫不急待的想甩臉當主子,老奴、劉嬤、凌嬤嚴防死守,她便讓人將老爺尋回來鬧,結果她說了還沒三句,老爺就走了,從頭到尾都沒說老奴們一句的不是,把她氣得當時就躺床上去了。」
「後來她又想插手小姐的生意,可外頭那些掌柜都是打小就培養起來的,一代掌柜老了,就會傳給自己的兒女做二代掌柜,忠心耿耿,根本不聽她的,又把她氣得請了一回大夫。」
「小姐。」
李嬤嬤揚起眉,驕傲起來。
「咱們夫人當真是睿智,走前把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噹噹,人心也拿捏得緊緊的,不然,這龐大的家業可就落進她榮巧雨的手心裡了。」
這榮巧雨就是如今的繼室江夫人。
也是江照瑩母親嫁過來帶在身邊的貼身丫鬟,更是榮老爺外面的私生女。
雖說是私生女。
但她借著江夫人的勢,這麼多年苦心經營,如今在榮府的地位可是十分受重視。
奪家產一事,榮府肯定是支持江夫人的!
「夫人交代過,若她是個安分的,可以允她生一個兒子,若她起了心思,那便作罷。」
每一次聽到李嬤嬤講起母親,想著她精心做下的那些安排,江照瑩都心生感激,眼眶泛紅,轉頭看向窗外,嘆了一口氣道。
「可是……我和哥哥如今這副樣子,也不知道母親會不會失望。」
她如今所託非人。
哥哥那邊。
倒也不是說非要讀書考取功名,但至少不是現在這副模樣,他可以交一些好的朋友,可以出去遊山玩水享受人生。
但不是這樣是非不分,黑白不明,甚至還一心維護那邊。
整個一糊塗!
「唉。」
李嬤嬤握緊江照瑩的手,滿眼都是慈愛和心疼。
「夫人曾說過,只希望你們過得快樂,過得自在,至於其它的,她都不求。」
江照瑩沒有說話。
只是垂下眼帘時,染了一絲暗淡。
母親要麼早就知道自己要離開,要麼就一直策劃要離開。
所以。
她才會在自己活著的時候,一直在做準備,給她們留了很多的人,很多的東西。
這些年。
雖然沒有母親在身邊,但她卻依然深受母親的影響,就連看人看事都與旁的世家小姐不一樣。
「罷了,老奴會盯緊少爺的……」
正說著。
廂房門被砰的一聲推開,下人奔了進來。
「小姐,不好了。」
雖然江照瑩嫁了人,但是府里都知道姑爺不是個東西,江執玉一回就怒沖沖的說以後還叫小姐,不叫那勞什子姑奶奶。
「是姑爺,姑爺他和……」
江照瑩和李嬤嬤對視了一眼,隨後起身跟著下人一起朝著江執玉的聽風小院疾疾走去。
院子裡圍了許多人,有江執玉的妾室,有下人。
江執玉似笑非笑地背靠著柱子,雙手環胸,江撫琴、江撫簫由下人陪著遠遠站著,臉蛋火灼一樣通紅。
看到江照瑩過來的時候,兩人眼裡都閃過一絲笑意。
江撫琴推了身邊的丫鬟一下,丫鬟立即轉身跑出院子,朝著江夫人的院落奔去。
人群涌動,大家急忙讓出一條寬寬的道來。
此刻廂房門緊閉,但裡面的動靜卻很大,有耳朵的人都知道裡面正在怎麼翻騰,冷了眉眼,江照瑩一步一步朝著廂房走去。
「啊……」
女子嗓音嬌嚅,帶著哭音,欲拒還迎。
「你這一臉嬌羞,想躲又捨不得躲的模樣,真讓本世子歡喜。」
宋成玉眼中都是興奮,如那狂風暴雨,此刻已經失去理智,只想狠狠敲打枝葉,讓她瘋狂搖晃,讓她情難自禁。
布帛被狠狠撕開,狂風暴雨里,似乎一切都交融得十分猛烈。
江照瑩的指腹輕觸門上的雕花,輕輕一堆,門便被風揚開。
內里的炙熱一下子撲了出來,連帶著那搖得人臉紅心跳的畫面也一下子躍了出來。
丫鬟們羞得捂住了自己的臉蛋,下人們有的膽大地探出了頭想看得更清楚一些。
風雨拍打,搖搖晃晃。
好一會兒。
大家才看到宋世子一臉滿足的發出輕哼,趴在了那妾室的身上的時候還不忘捏了捏她的小腰。
「啊……」
那妾室一轉頭,發現門是半敞的,外頭全都是人,嚇得急忙抓起被褥往自己的身上裹。
反倒是宋成玉,在對上江照瑩的眼神時,原本的慌意消失,臉上露出得逞的笑容。
「都散了吧。」
江照瑩轉頭淡淡吩咐。
「都知道規矩,不該說的不要說,都忙自己的去吧。」
江執玉揮手,下人便施禮默不作聲地去忙自己的事,但其他人卻還是在院子裡的。
許多妾室沒有見過江照瑩,一時間很多雙眼睛都在打量著她,想看看她的反應,當然也想看看江執玉的反應。
「妹妹。」
江執玉走到她的身邊,細細看著,見她不像要動怒的樣子,這才暗暗鬆了一口氣。
他最怕的就是妹妹喜歡上這個人渣,那事情就不好辦了。
江照瑩轉身走到玉桌前坐下。
「去泡壺好茶來,潤潤她們的嗓子。」
叫得那麼大聲,生怕別人聽不到,這會說不定喉嚨都啞了。
「是。」
薔薇應著,便轉身去把廂房裡的茶水端了出來,江照瑩端起茶壺,慢慢的倒了兩杯茶,其中一杯端向宋成玉,眼露嘲諷。
「我還以為你們要許久的功夫呢,怕你們喊破喉嚨,所以備了一些茶,要喝嗎?」
宋成玉臉上的得意一下子被擊散,難堪讓他呼吸都粗重了兩分。
這該死的江照瑩!
江執玉嗤笑了一聲,傾身過去和江照瑩輕聲道。
「這個侍妾心氣挺高的,看不上我,我也不屑碰她,不過是稍加點撥,她就把宋成玉勾進屋了。」
江照瑩淡淡看了哥哥一眼,這是什麼好得意的事情嗎?
江執玉急忙縮回了脖子,輕聲嚷道。
「我可不像宋成玉,我能戰一晚上。」
旁邊的薔薇聽著臉騰的一下子紅了。
江照瑩這才發現薔薇今日是婦人打扮,衣著也比昨日華麗許多,且她眉眼裡都是喜意,看著是真的高興。
若他們能這樣高高興興的過一輩子,倒也不錯,江照瑩這般想著,眉眼溫和了一些。
「對了。」
江執玉將她額前的髮絲理好,柔聲道。
「玲瓏閣出了一塊頂好的料子,花樣繁複卻異常的鮮艷,聽說熄了燈能反灼光芒,我把它搶回來了,記得帶回去。」
薔薇上前,眉眼微彎。
「大少爺每時每刻都把二小姐放在心裡,每天能為小姐尋一件稱心的禮物,是少爺最大的樂趣。」
「多嘴。」
江執玉揚起明艷的眉目,薔薇笑著退開,江照瑩眼裡露出一絲無奈。
自己的丈夫和哥哥的妾室滾在了一起,他們不但不憤怒,反而有說有笑,宋成玉臉色難看到了極點,抓起妾室的手,兩人耀武揚威般的走到她們的面前,微揚著臉龐,拿鼻孔看江執玉,皮笑肉不笑。
「大哥送我的見面禮,比某些人好,也比某些人乾淨,我準備把她帶回府去。」
這是暗著罵江照瑩不乾淨,羞辱她比不上一個妾室。
宋成玉盯著江照瑩的臉,見她絲毫不生氣,氣的咬牙問她。
「夫人應該沒有意見吧?」
妾室聽著心頭一緊,一臉期待的靠在了宋成玉的身上,跟沒長骨頭似的。
宋成玉在江照瑩這裡討不到什麼好處,這會子卻覺得男人的尊嚴一下子被高抬了起來,伸手便將她摟在了懷裡。
江府又如何,還不是他想寵幸哪個就寵幸哪個,江府連屁都不敢放一個,還得由著他帶走。
江照瑩看向那名小妾,小妾自詡攀上了侯府的世子,嬌聲道。
「小姐,妾已經是世子的人了。」
「好。」
江照瑩點頭。
「那就抬一個貴妾吧。」
「多謝小姐。」
宋成玉的臉色一下子陰沉無比,妾室則欣喜的眉眼都染上了笑意,江照瑩又問她。
「你叫什麼名字?」
「妾身叫蘇沫沫。」
江執玉不耐煩的轉頭吩咐貼身小廝紫檀。
「去把她的身契拿出來還給她吧。」
紫檀轉身進了屋子,出來的時候,拿了一隻小盒子,裡頭裝著蘇沫沫的身契。
「夫君。」
蘇沫沫接過身契,急忙撕了,轉頭就朝著宋成玉款款下禮,宋成玉抬手扶起了她,冷著臉將蘇沫沫攬進懷裡,蘇沫沫嬌羞不已,仰著頭開心的問他。
「夫君,妾跟著夫君回去之後,姐姐該不會尋個由頭把妾身發賣了,或者處死了吧?」
「她敢!」
宋成玉想起方才身下的蘇沫沫肌膚白嫩,柔軟火熱,江府不敢追究還把人送給自己,只覺得心頭那口惡氣狠狠地出了不少,心情暢快,語氣也狠。
江照瑩看著這對不要臉的東西,起了身道。
「哥哥,我還有事要處理,就先回去了。」
「好。」
江執玉也不留她,急忙讓人去把那塊上等的緞子拿了過來,讓她一起帶回去。
回去的路上。
江照瑩坐的一輛。
宋成玉摟著蘇沫沫坐的一輛,馬車才調頭,宋成玉就把蘇沫沫壓在了小榻上,兩人又纏了起來。
風呼呼揚起,帘子上上下下,路過一個客棧時,二樓的窗口位置,正好隱隱看了一個大概。
許知硯和太子肩並肩站在窗前。
「這個江照瑩心機頗深。」
這是太子第一次對江照瑩的評價。
許知硯原本眼神溫和的落在馬車上,聽到太子的話,微微一冷,好一會兒才回了太子殿下。
「與殿下比起來呢?」
太子身上的寒意陡的飛揚起來。
隨後又挑了挑眉,接過沈琉光遞過來的一支簪子,遞給許知硯。
「送給她的,不要說是孤送的。」
太子知道,許知硯方才的話是在告訴他,江照瑩與他一樣,不過是站在懸崖邊上,往前是死,往後也是死,想要活下去,就必須踩著鮮血往上爬。
又或者。
江照瑩的野心裡,也有她想要的東西!
「師妹應該不會收。」
聽到許知硯拒絕,沈琉光和程庭安嚇了一跳,齊齊看向他,太子也斜著眸冷眼看他。
好一會兒才嗤笑了一下。
許知硯這是生氣了,氣自己不該那樣評判他的師妹。
太子也沒有勉強他收下,轉身落坐,一邊給自己倒茶一邊沉沉開口。
「你喜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