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夜色出奇的漂亮,觀鶴樓燈火輝煌,客似雲來,耳邊處處都是客人的調笑和美人的嬌語。
報了許知硯的名字,小二便引著她們朝二樓的雅間走去,路過一間叫牡丹園的雅間時,江照瑩頓了頓腳步,轉頭看向小二。
舒雲將一粒小銀豆放進他的手裡,小二眉開眼笑道。
「是宋府的二少爺,夫人。」
果然是宋明霽,府里出了那麼大的事情,他竟然還有心情出來喝酒。
當真是……
很妙啊。
江照瑩眨了眨眼睛,好一會兒才笑了起來,隨後她拿了兩張銀票遞進小二的手裡。
「給他叫兩位美人,他要是問起,你就說是相熟的朋友,其他不必多說。」
「是。」
小二點頭應下,隨後引著她們到了一間叫芍藥園的雅間,推開門,裡頭已經泛起陣陣食物的誘人清香,想必許知硯已經點了好些美食湯羹。
聽到門口有動靜,那坐在窗口滿身清冷的英挺少年轉頭,眼裡的冰意瞬間褪盡,染著溫和走向她。
「她們就在隔壁,你先吃點東西,忙了那麼久想必也餓了。」
江照瑩看著自己面前的縷肉羹、梅子姜、紅棗血燕、蒸軟羊、五宋雞翅……眉眼一彎,都是她喜歡吃的。
「我是真的餓了。」
舒雲舒雨聽得她這麼說,急忙上前要侍候自家小姐用東西,卻被修長又白皙的手攔下,許知硯指著軟榻上的小桌子。
「你們也累了,過去吃些東西,我來侍候瑩兒。」
江照瑩聽著便抿唇淺笑,小時候她吃的每一頓飯都有許知硯的功勞,那時候她干別的都快,唯獨吃飯特別的慢。
許知硯和江執玉便輪著餵她,有的時候一頓飯得吃上許久。
「多謝許少爺。」
舒雲和舒雨小臉蛋泛紅,施了禮之後這才嘻嘻笑著朝軟榻走去,上榻後舒雨眼睛朝著兩位主子轉了一圈,傾身和舒雲道。
「舒雲,你說小姐要是嫁給許少爺多好啊。」
「別亂說話。」
舒雲急忙捂了舒雨的大嘴巴,雖然她心裡也覺得惋惜,可有一點卻是讓人十分疑惑。
許少爺喜歡小姐,她是看出來了的。
但是許少爺為什麼不向老爺求親呢?知根知底的,老爺按理會同意才對啊。
夫人的札記上說了,喜歡就在一起,不喜歡就分,人生哪有那麼多的責任和責任,不過是想偷懶的人給別人留的藉口而已。
「多吃一些。」
垂眸。
看著身邊纖細的江照瑩,許知硯眉眼溫和,動作優雅的一樣一樣忙著,恨不得把面前的東西全都推到江照瑩的面前來。
「我現在吃飯很厲害的,有時候能吃兩碗飯。」
「那很好,你再長多一些肉就好。」
腰跟柳條兒一樣的,實在是太細了,女孩兒就該白白胖胖的,這樣看著多壯實。
舒雲和舒雨看著小姐身心放鬆,眉眼帶笑的模樣,兩人便也認真的吃了起來。
砰……
東西被砸在地上的聲音突然間響起,緊接著就傳來步子凌亂東西相撞的聲音。
「郡主,郡主。」
「聽雲……」是太子的聲音「她怎麼會這樣?去,抓太醫過來。」
「是,殿下。」
江照瑩朝著舒雲看了一眼,舒雲急忙從位置滑了下去,端了一杯茶立即閃身出去。
雅間裡頓時起來,全都豎著耳朵聽外面的動靜。
毫不意外的。
聽到舒雲一聲驚呼,茶也砸到了地上。
「哎呀,這可是給仇大夫準備的天山茶呀,五兩銀子一杯呢。」
仇大夫是京城很出名的大夫,那衝出來的侍衛下意識的要往前跑,可是隨即一怔抓著舒雲道。
「你剛剛說誰?」
舒雲一臉無辜,指著三樓。
「今天是大夫們探討醫術的日子,他們都在樓上,小哥你不知道嗎?」
「當真?」
那侍衛聽著臉上一喜,見舒雲點頭,忙道了謝,轉身讓身邊的兄弟去請太醫,自己則就朝著樓上奔去。
舒雲急忙把地上的茶碗撿了,一小溜煙就跑進了自己的雅間。
「小姐,成了。」
江照瑩點頭,隨後和許知硯一起起身走到露台上,靠近兩套雅間共同的牆面,靜靜地聽了起來。
隨後蹙眉。
聽雲郡主果然是生病了,而且昏迷不醒,臉色慘白。
舒雨則一直站在門口探頭出去時不時看一眼,一會兒之後,她奔了過來道。
「小姐,大夫們全都下來了。」
年輕的跑得快些,年老的走在後面,呼拉拉一共二十幾位全都涌過來了。
沈琉光讓侍衛們守著門口,讓醫術最好的大夫先進去。
仇大夫被那侍衛扶進雅間。
一抬眸。
便被軟榻上那端座的冷戾身影驚了一跳,周圍侍衛林立,腰間武器閃爍寒光,窗前可以歇息的小床上紗簾已經放下,但隱約可以看到有一位姑娘生了病。
見此陣仗,他知必是官家的人,正要施禮,太子冷聲道。
「去看她。」
仇大夫點頭,隨後放下藥箱,在聽雲郡主的手腕上覆了一條帕子,便細細的把脈。
「心疾?」
仇大夫說完便後退一步,示意另一位大夫前去把脈。
江照瑩聽著長睫微微一閃。
心疾這症發作得極快,如果不迅速處理,就會要了人命,但一般來說,丫鬟的身上通常會帶藥,怎麼這次這般突然?
「是心疾。」
輪番十來位大夫的診斷都是一樣的,最後大家都齊齊看向仇大夫,仇大夫蹙眉。
「是心疾沒有錯,但這位小姐好像從胎裡帶了毒出來,所以在發病的時候才會特別兇猛,時刻要命。」
一旁的江照瑩聽著這才猛地想起來,聽雲郡主的母妃全昭儀幫了自己之後,她曾帶著謝禮進宮去謝恩。
全娘娘握著她的手含淚說,她曾也有一位與她這般美麗乖巧的女兒,若不是她們大意,她會一直活得好好的。
看著她思念女兒痛哭難過的模樣,江照瑩也紅了眼睛。
所以。
便是因為病裡帶了毒這個原因嗎?
「心疾的藥好說,可是這毒……」
幾位大夫輕聲說著,眼裡有絲為難,這毒也要服藥,不然的話,那位小姐一樣受不了。
「奇怪,按理這位小姐的身子應該調理好了,為何到現在還是這般?」
……
江照瑩來回踱步,眼中明暗不定,將解毒丹從懷裡拿出來。
「是什麼?」
「解毒丹,二師兄,我母親賺了很多的錢,藥也準備得特別多。」
江照瑩輕聲解釋著。
可是。
如果這時候送解毒丹去,太子只怕會懷疑許知硯別有用心,不然怎麼會那麼巧剛好有這種藥?
可如果不去。
大夫們一時三刻根本配不出這麼好效果的解毒丹,這藥來歷江照瑩是知道的,札記上母親都有說明,她擔心自己的孩子被人下毒,所以提前花重金準備了這些東西。
這種藥,她們每個人身上都有五顆!
「我去。」
許知硯自是知道她眼裡的擔憂,她是出了嫁的宗婦,自然不適合這時候露面,只能是他去,拍了拍她的肩膀,他握住江照瑩的手,扳開她的手將那粒藥拿走。
「太子就算心生懷疑,但在地動還沒有發生之前,他不會對我們說什麼做什麼!」
江照瑩點頭,待許知硯離開雅間,她便上前幾步,掀開一點點帘子,靜靜地隱蔽的看著旁邊的動靜。
砰……
怒火再次從那邊涌了過來,接著便聽到沈琉光的聲音。
「你們都是京中出名的大夫,合力制一顆藥,都那麼難嗎?」
屋子裡。
大夫一個個背上竄冷汗,仇大夫在京中地位極高,自然也就在最前面,在醫言醫,他有些為難道。
「製藥是不難,難的是如何制一顆能徹底清除這種毒的藥,且年份已久,我們無法得知小姐中的是什麼毒,若是給我們時間,小姐等不得,若是現在製藥,又怕小姐服了起不到好的作用。」
「眼下我們只能先開一個方子,先讓小姐醒過來,但能不能活下去,得熬過今晚再說。」
太子俊臉陰沉,眼神銳利,隨後猛地想起全昭儀似乎說過。
她曾傷感的說聽雲十五歲的時候是一個坎。
若是度不過,聽雲可能就會死。
究竟該如何是好?
「公子,這事緩不得,小姐病發實在是太急了,我們得去熬藥。」
不論成不成,他們都得試,否則不能看著人死了不是。
太子點頭,沈琉光便讓侍衛引著他們出去忙碌,剛吩咐完,便有侍衛進來。
「公子,許少爺在外頭。」
「許知硯?」
太子長睫微微一抬,雙目戾光閃光,這許知硯最近出現的頻率有點高,而且他來應該是知道了什麼。
「進。」
侍衛得令,急忙轉身去把許知硯迎了進來。
許知硯作揖,隨後手心攤開,一粒藥出現在仇大夫的面前。
「這是解毒丹,仇大夫,您看看。」
幾位大夫立即圍了上來,仇大夫接過那粒藥仔細的聞了聞,隨後點頭道。
「這的確是難得的奇藥,可是這位小姐身子虛弱,這藥勁十分霸道,我不知道這位小姐能不能受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