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昌的臉色鐵青了一瞬,用手肘使勁懟了她一下,這沒見過世面的貨,大驚小怪什麼!
劉惠蘭的臉瞬間通紅,訕笑了聲。
刁氏的眼中閃過一絲鄙夷之色,快的讓人捕捉不到,她從容地端起茶杯品茶,姿態高雅。
慕容靜姝更是直接嗤笑出聲,甚至懶得遮掩臉上嫌棄的表情。
這是什麼破落戶?四姑竟然嫁給這樣的人家,真是長見識了。
老夫人心神不寧,滿桌的珍饈在她眼裡也是索然無味,她甚至沒有聽到劉惠蘭出了丑。
今日她豁出去這張老臉,就算是以死相逼,也得逼慕容雲湘過繼謝勝。
老夫人的視線掃過刁氏和余氏,又看向恆哥兒和敬哥兒,心中輕視不已,大的比不過勝哥兒,小的比不上衍哥兒。
伯爵府出來的人也沒什麼了不起。
二兒媳是能看得上勝哥兒的,成敗在此一舉……
雖說藥材珍貴,但是刁氏還不放在眼裡,對她而言,都是不入眼的小東西罷了。
因為上門做客不帶禮說不過去,所以才派人去庫房隨便撿了幾樣。
「這……多謝三嫂惦記著螢姐兒,螢姐兒若是知道她三舅娘這麼關心她,定會很高興的,李媽媽,快仔細收著。」慕容氏道謝。
謝錦姩看破卻不說破,謝流螢斷腿半個多月了,要關心早就關心了,何至於等到現在?
走個過場而已。
見刁氏拿出了禮物,余氏這才叫人也將禮物拿了出來,其實伯爵府二房一早就派人來探望過了,只是眼下這場面,余氏不得不多叫人備一份禮。
余氏準備的禮刻意比刁氏的遜色一些,不搶她的風頭,但是也不失貴重。
打著黃色油紙傘的小廝丫鬟們有條不紊地進了亭子,流水似的席面被端上了桌。
精緻的盤碟里盛著更加精緻的山珍海味,滿桌的菜散發著裊裊熱氣,而涼亭外的雨勢逐漸大了,淅淅瀝瀝的。
伴著雨聲,一場各懷鬼胎的宴會就這麼開始了。
「聽聞四妹想要尋個繼子,挑了許多日子,可挑到中意的了?」
刁氏也不想兜圈子,直接開門見山。
話音落下,在場的人臉色都為之一動,尤其是謝昌,這伯爵府來的夫人氣場這麼強,他哪還敢提他的兒子?
人家根本不帶正眼瞧的。
他瞥了眼旁邊的老夫人,好在有母親呢,母親說她有辦法,那定是有辦法。
上回他沒再旁邊盯著才出了差錯,這回他也入席,肯定能成。
倒是謝勝那個不爭氣的,寫信讓他回來也沒人影兒,如果今日這事成不了,那個孽障也沒必要活了,自己非打死他不可。
慕容氏笑道:「正找不到中意的呢,都快挑花眼了,姨娘見我始終找不到滿意的,就跟我說了恆哥兒,
二嫂捨得讓恆哥兒來我膝下,我真是感動至極,沒想到母親對這事也上了心,派人說敬哥兒也好,我真是不知道選哪個好了。」
慕容氏口中的姨娘就是她的生母,母親則是嫡母,也就是伯爵府的老太君。
聽到這話,恆哥兒臉色微動,敬哥兒怯怯地低著頭不敢說話。
余氏放下筷子,溫柔道:
「四妹……」
不等余氏說完,刁氏直接打斷了她的話,
「依我看就過繼敬哥兒吧,敬哥兒年紀小養得熟,恆哥兒是二嫂的心尖寶,還是留在身邊為好,想必二嫂也捨不得吧?」
余氏嘴角的笑意僵了僵,並沒有直接回答她這刁鑽的問題,而是將選擇權拋給慕容氏,
「既然是四妹過繼,還是得看她的意思,四妹自己選吧,我們就不摻和了。」
刁氏對她的話不以為然,慕容氏一個庶女,還敢不給老太君面子嗎?
氣氛一瞬間緊繃起來。
慕容氏左右為難,她哪敢說自己哪個都不想過繼?
她下意識看向謝錦姩,心裡是七上八下的,這是最後的節骨眼兒了,錦姩說的到底準是不准?
這時,老夫人清了清嗓子,緩緩開口:
「關於過繼一事,老身有話要說。」
慕容氏猛地看向老夫人,比起慕容氏,謝錦姩就淡定許多,家中設了重宴,老夫人和大房出席陪客是理所應當。
如果老夫人出面拒絕最好,如果她真的放棄了,謝錦姩也有法子過繼謝勝,只是那法子太迂迴。
恐怕得和伯爵府起些齟齬,跟那位老太君對上,只是這麼做的損傷太大了。
謝錦姩還是寄希望於老夫人,祖母不是會輕易放棄的人,這是她最後的機會,換做謝錦姩也會搏一搏的。
老夫人環視眾人,語氣前所未有的認真,
「辛苦兩位夫人奔波一趟,來者即是客,我們謝家永遠向伯爵府敞開大門,但是老身要向兩位道個不是,因為雲湘不能過繼你們的兒子。」
話音落下,眾人面面相覷,摸不清是什麼情況了。
刁氏立時有些惱了,啪地一下把筷子放下,
「四妹,你們這是什麼意思?」
余氏也糊裡糊塗的,問慕容氏,
「四妹,老夫人不知道你要從伯爵府過繼兒子嗎?」
慕容氏面上卻是十分為難,低聲說:
「母親,不是早就說好的嗎?你為何要在這場合為難兒媳?」
老夫人的面色冷了下來,
「前兩天夢見老頭子,他告訴我老祖先傳了話,一定要讓你過繼謝家族人,這是老頭子的託夢的話,很快,也就是我的遺願!」
遺願?這是要以死相逼嗎,慕容氏嚇了一跳,忘了該怎麼接話。
謝錦姩眉頭一皺,
「祖母,您這是什麼意思?我母親早就說了要過繼娘家侄子,您不是也說過不想因為過繼一事再爭執,免得傷了和氣嗎?」
聞言,老夫人的情緒更加激動,
「和氣?你們要從伯爵府過繼,人都帶來了,還談什麼和氣?今天老身把話放這,伯爵府的男丁想進門也行,那就從我的屍體上跨過去!」
老夫人知道這些話會把伯爵府得罪死了,可是她不能不說,這兩個夫人出身高貴,說話不容有二,尤其是那刁氏更加強勢,
如果自己怯了、弱了,那謝家的將來就完了!
她沉寂了這麼久,就是為了等這一天,攪和了慕容氏的筵席,最好鬧得不歡而散,
像伯爵府這樣的門戶最要臉面,到時候就算慕容氏再想從娘家過繼,伯爵府也絕對不會同意了。
老夫人是徹底豁了出去,所以這些話說得毫不猶豫,她一個半截入土的人了,還在乎什麼面子不面子的?
她更不在乎得罪伯爵府這位大親家,得罪就得罪了,是什麼了不得的事?
伯爵府還能對付她這個老太婆不成?誰讓他們貪婪在先,瞎摻和謝家的事。
她只在乎謝家未來的繼承人是不是姓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