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子時,
謝流螢在昏昏沉沉中醒來,只覺得頭痛欲裂,嘴唇乾澀起皮,嗓子發不出一點聲音,她用唾液舔了舔,才好受一點。
下一秒腿上和背上的劇痛傳來,讓她立馬眼泛淚花。
「疼……」
她的頭就跟要炸一樣,鈍痛且暈眩,頭疼,腿上更疼,大概只有『痛不欲生』四個字能形容這種疼。
謝錦姩循聲趕來,驚喜道:「妹妹,你醒了?」
「姐,我這是在哪,我怎麼了?」謝流螢虛弱道。
謝錦姩給她用湯匙餵水,滿臉心疼道:
「別動,先喝點水潤潤嗓子,你今天被柱子砸斷了腿,當時就暈了過去,甄太醫來給你接的骨,還好沒有性命之憂,接下來你一定要臥床好好養傷,知道嗎?」
謝流螢記憶逐漸回歸,她想起來了,當時她和謝錦姩一起準備出門,她被柱子砸中了。
謝流螢也沒力氣亂動,她艱難地看了眼腿,只見那腿上是厚厚的繃帶纏著木板,
那一刻,謝流螢的眼中全是驚慌和害怕,
「我的腿斷了?」
「沒事的,不嚴重,甄太醫已經給你接好了,而且甄太醫說了,只要好好養傷就不會瘸,不影響以後走路。」謝錦姩安撫她。
謝流螢眼中的恐懼更甚,她的腿斷了,雖然不會瘸,但是肯定會留疤,那她以後還怎麼嫁人?
謝錦姩像是看出了她在害怕什麼,低聲道:
「妹妹別怕,母親說了會給你用最好的舒痕膠,一定不讓你留疤。」
謝流螢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舒痕膠真的有用嗎?這麼深的疤痕,也能有用?」
謝錦姩面不改色,「御用的舒痕膠,價值不菲,肯定有作用。」
其實舒痕膠只是起到淡化疤痕的作用,這麼深的傷痕,再好的舒痕膠都不能說完全抹去疤痕。
謝錦姩只是想安撫她的情緒而已。
在她最虛弱的時候給予她關懷,才能引出下面謝錦姩即將要說出的重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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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春柳端著一盞藥來了,「姑娘,剛熬好的藥,奴婢餵二姑娘喝吧。」
「不必,我來餵妹妹,你們都先出去。」
謝錦姩接過藥碗,用調羹緩緩攪動著,然後舀起一勺餵給謝流螢,
「現在已經是下半夜了,母親守你的上半夜,你剛才囈語不停,一直喊疼,母親心疼壞了,哭得都快昏死過去,
我一看不行,就讓她先去隔壁耳房歇歇,她起初還不願意,一聽我說養好精神明天白天還得守著你呢,她這才去。」
謝流螢最是無助恐慌的時候,迫不及待地張開嘴,老老實實喝藥。
謝錦姩神色微暗,又欲言又止道:
「大房那邊聽說你受傷,倒是來看了……」
謝流螢面色一緊,「他們來幹什麼?」
謝流螢真怕父母表現的太擔憂,再讓慕容氏母女起了疑心。
謝錦姩輕嗤了聲,
「還能來幹什麼?當然是來索要御賜黃金的,還有祖母也來了,他們趁這個機會聚一起逼母親給個說法,母親本就哭得厲害,還得應付他們。」
謝流螢臉上的表情瞬間凝滯,下意識問:
「連一句關心我的客套話都沒有?」
「大伯半句也沒有,大伯娘倒是說了句,但也是虛偽至極,她一聽母親不願意把黃金分給她,頓時破口大罵母親是賤婦。甄太醫忙著給你接骨,我擔心他們嘰嘰喳喳的打擾了甄太醫,就把他們打發走了。」
謝錦姩可沒撒謊,她說的每一句都是事實,只是巧妙地換了一下順序,以此擾亂謝流螢的判斷。
謝錦姩說完又是一湯匙的苦藥,謝流螢的眉頭緊皺,不知是苦的還是疼的,有幾分身上的疼,又有幾分心裡的疼。
謝流螢本就是最虛弱的時候,又得知自己的父母一點不關心她,還只想著錢,她的心裡會作何滋味?
被親人傷害的疼,是鈍刀子割肉的疼,不致命,但持久。
一旦有了這個疑心,往後日日夜夜裡那些不經意間回想起的瞬間,心裡都是刺痛的。
在謝錦姩那張滿是憐愛的麵皮地下藏著漠然戲謔的神色,身上的疼早晚都會好的,心裡的疼才更刻骨銘心啊。
謝流螢裝作不在意,勉強道:
「是他們能幹出的事。」
謝流螢垂下眼帘,藏起自己的疑惑和錐心之疼,父親母親難道就一點都不關心她嗎?
還是說,父親母親為了不在慕容氏母女面前失態,才故意表現出不在乎?
他們肯定還會來看她的。
雖然謝流螢裝作不在意,但是現在的她是最難以掩藏真實情緒的時候,謝錦姩還是看出了她的失落和傷心。
謝錦姩長嘆一口氣,
「不提了,我讓廚房給你煨了青菜雞絲粥,甄太醫說等你醒了先吃點清淡的,你吃點嗎?」
謝流螢緩緩點頭,語氣責怪道:
「姐,要是我們不出門就好了,我也不會被柱子砸到。」
如果不是謝錦姩提議出門,她就不會受這麼重的傷,怎麼就這麼巧?
都是這賤人。
謝錦姩早知她會這麼說,謝流螢生性多疑,最擅猜忌。
她的眼淚唰地一下落了下來,自責道:
「都怪我!我要是沒喊你去,你就不會出事,我恨不得被砸到的是我……」
謝流螢疼得嘶了聲,「那幾個抬柱子的小廝呢?」
她一定要殺了他們不可!
「自家的小廝打了一百板子,有兩個是外頭雇的工人,只打了五十板子攆了出去。」謝錦姩說。
一百板子足以要人性命了,五十板子亦是能致殘,聽到這話,謝流螢的心裡才舒坦了些。
見謝錦姩哭得傷心,謝流螢的心裡愈發煩躁,難道這真的只是個意外嗎?
這時候,外頭傳出窸窸窣窣的聲音,
慕容氏掀開帘子進來了,她的眼睛腫成核桃一般大,
謝錦姩驚訝,「母親,不是讓你歇一歇嗎?你怎麼來了?」
「我哪睡得著?螢姐兒醒了?快,快把藥端來!」慕容氏喊道。
謝錦姩站起身,「剛才我已經餵過妹妹吃藥了,我去端些粥來,母親你先照看著吧。」
慕容氏用帕子擦淚,「好。」
擦身而過的時候,二人的視線交匯,一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