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問大伯娘,賞賜的事情我母親不是已經跟你說過了嗎?還有什麼可說的?」
謝錦姩的目光如炬。
劉惠蘭的裝作整理衣裳,小聲嘀咕:
「那也不是你們說什麼就是什麼的。」
慕容氏沉了臉,「我早說過了,要麼去報官,要麼去問陛下的旨,否則……」
她冷哼一聲,意思不言而喻。
謝昌的臉色黑如鍋底,「弟妹的意思是想真把家業和賞賜都送給伯爵府了?」
老夫人的面色平靜,
「好了,不要因為這點小事傷了一家和睦,這個家已經不能在爭吵了。」
她看嚮慕容氏,溫聲道:
「雲湘,我只問你兩句。聖上說賞賜是給家眷的,我問你,我這老婆子算不算隆兒的家眷?我這條老命,有沒有資格分聖上的賞賜?」
「母親自然是有,這麼多年也都是二房一直在將養母親,難道母親忘了嗎?」慕容氏應對自如。
老夫人的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轉瞬即逝,
「一碼歸一碼,我只問你,我那一份你想如何處理,難道也要老身上公堂問你要?」
慕容氏猶豫著看向謝錦姩,謝錦姩眼神微閃,扯唇道:
「祖母年邁,往常二房是怎麼贍養,往後依然怎麼贍養,錢財惹人眼,孫女怕別有用心之人騙取了祖母的傍身錢,所以依然由二房保管,祖母想買什麼用什麼派人來說一聲就是。」
她這話就是不想拿出來了。
老夫人瞪大了眼睛,顫抖道:
「姩姐兒,你自小我萬般寵你,你就如此苛待自己的祖母?」
謝錦姩不以為意道:
「祖母想岔了,祖母往常用的人參燕窩等滋補品都是上好的,連平時喝的補藥里用的都是頂級的鹿茸靈芝,
敢問祖母,這叫苛待嗎?那些貴价藥材可價值不菲啊,您的飲食藥物那可都是我母親一力操辦的,甄太醫每十日來給您請平安脈,那都不是錢嗎?」
老夫人沉默了,雖然慕容氏以前對她很好,可是她現在卻要把謝家的家業拱手讓給外人,她哪能同意?
謝錦姩冷靜地講道理,卻字字珠璣,
「二房為祖母花錢,從來眼睛都不眨一下,祖母現在是要跟二房算清帳目,那孫女就想問了,到底是誰薄情?」
話音落下,老夫人的臉色變了幾變,無話可說。
她往日的花銷大項,確實是二房出的。
「祖母不說話了,可孫女還有句話不吐不快,即使今日祖母把黃金要回去,那些錢真的能花到祖母您的身上嗎?如果到了大伯那,祖母可還收的回來?」
謝錦姩暗暗諷刺,
「祖母,我父親已經不在了,二房交不了公,我母親一個寡婦也無力為您養老,
這筆錢就是您最後的傍身錢了,您最好是想想清楚,這筆錢到底放在誰那對您才更有利?」
話音落下,所有人的臉色都不太好看。
老夫人的眼神越來越暗,不知道在想什麼。
大伯拍案而起,「姩姐兒!你這是什麼意思?我還能虧待你祖母嗎?」
謝錦姩抬眸和他對視,
「大伯這些年的花銷從哪來,你自己心知肚明,還需要侄女點明嗎?」
「你放肆!」
謝昌的臉上火辣辣的,憤怒之餘又有難堪,他這麼大年紀了還吃母親的喝母親的,說出去確實丟人。
這時候,謝勝回來了,他一進來便察覺到氛圍不對勁,輕易不敢吭聲。
謝錦姩掃他一眼又迅速收回視線,紅唇輕啟道:
「大伯莫氣,我和母親已經商定了,別管是家產還是賞賜,通通都留給未來的二房嫡子,也就是母親即將過繼的兒子,旁人就不必想了,多說無益。」
謝勝一愣,目光在謝錦姩的臉上停留片刻。
謝昌和劉惠蘭還想說什麼,慕容氏臉色一沉,
「姩姐兒並沒說錯什麼,大哥大嫂要來關心螢姐兒便來關心,可別再跟我扯過繼和賞賜的事情了,聽多了頭疼。
你們又做不了我的主,何必沒完沒了的糾纏?我也是疲乏得很,今夜還得照顧螢姐兒呢,就不留諸位了,請回吧。」
老夫人闔眸緩息,停了一會兒才睜開雙眼,
「也罷,你們不必纏著雲湘扯那些了,如果是能商量的事,早就商量好了。」
謝昌和劉惠蘭均面色不甘,但是也沒說話。
老夫人看嚮慕容氏,問道:
「我知你心裡怨我,上回逼你過繼衍哥兒的事,是我不對,你不想要衍哥兒也就罷了,
可是勝哥兒又哪裡得罪了你,你不是一向喜歡他,怎麼連他也不願意要?」
她終於問出了內心疑惑,她想知道慕容氏是單純瞧不上謝衍,還是想跟大房作對。
謝衍低著頭偷偷瞟慕容氏,眼神依舊帶著怨恨,他一錯眼和謝錦姩對上視線,謝衍一驚,迅速收回眼神。
謝錦姩的目光冰冷,她漠然地移開視線,就像什麼都沒發生。
慕容氏也開誠布公道:
「兒媳不敢怨婆母,兒媳也從沒不喜歡勝哥兒和衍哥兒,他們都是我的侄子,是我瞧著長大的,我怎麼可能討厭兩個孩子?
可是繼承家業並非小兒科,兒媳一早就說了,想過繼個出色的養子,是婆母和大哥大嫂始終聽不懂話,非逼我過繼衍哥兒。
你們那般逼我,還拿我姩姐兒的婚事以作要挾,我慕容雲湘並非軟柿子,任你們拿捏!」
慕容氏的臉色冷了許多,
「我原是挺喜歡衍哥兒的,雖說調皮了些,也活潑可愛,可是他做了什麼你們心知肚明,怪我瞧不上他嗎?」
聞言,謝昌和劉惠蘭的臉色都有些心虛,謝衍用彈弓打馬報復慕容氏,是他們理虧。
謝衍深深低著頭,不敢抬起來。
慕容氏欲言又止,她看向謝錦姩,謝錦姩輕輕頷首,示意可以說了,
慕容氏這才放心開口,
「至於勝哥兒,就更沒有什麼得罪不得罪一說了,這孩子我自小喜歡,現在也喜歡,
可是眼下兩房鬧成這樣,再過繼他也不合適,不如哪個都不過繼,落個清淨!」
說完,慕容氏心裡長鬆了口氣,但不禁又緊張起來。
謝錦姩眸色微暗,現在是時候了,該讓他們知道原來二房一早是能瞧上謝勝的,可不能讓他們真泄氣,給他們一點希望,來日在宴會上才能有辦法應付難纏的三舅娘。
否則還真從伯爵府過繼不成?
謝勝神情微斂,眼中的訝意一閃而過,他望著慕容氏,張了張口卻覺得嗓子乾澀。
慕容氏攥緊帕子,不敢去看謝勝的眼神,她怕一旦與他對視,自己強撐起來的氣場就塌了。
聽到慕容氏的話,謝昌滿臉驚愕地站起身來,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