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勝走後,謝錦姩覺得無奈又好笑,
「母親,你的反應也太誇張了些,你難道看不出勝哥兒想如廁嗎?又吃又喝的,給他塞了滿肚子的東西,還不讓人走。」
慕容氏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就是想多跟他待一會,沒想這麼多……」
她的眼眶突然熱了,
「姩姐兒,我真是瘋了,竟然覺得很慶幸,慶幸劉氏只是換子,沒有把我的孩子扔了,我也慶幸勝哥兒在大房這麼多年沒有長歪,你瞧瞧他是多好的孩子。」
話音剛落,慕容氏已經是淚如泉湧,淚水模糊了視線。
謝錦姩連忙去給她擦眼淚,「母親……」
慕容氏哽咽著,「姩姐兒,我剛才看著勝哥兒在我面前那般的拘謹小心,我這心就跟刀割的一樣。」
「這個年紀的少年都是意氣風發的,可是勝哥兒卻被大房養得敏感卑怯,小心觀察旁人臉色,不敢多言多語,這些年得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冷待,才變成這樣……」
慕容氏控制不住地落淚,她剛才就想哭,早就忍到極限了,也早已被愧疚淹死了幾回。
謝錦姩被惹得也想哭了,她硬是將那股情緒忍了回去。
事情已然發生,哭沒用,難過焦慮也沒用,想辦法把勝哥兒要回來,以及讓惡人付出代價,才是最該做的事情。
「母親放心,勝哥兒很快就能回到我們身邊了。」謝錦姩安慰道。
慕容氏重重點頭,緊緊攬著謝錦姩。
這時候,春柳回來了。
慕容氏擦了擦眼淚坐好,「怎麼樣?」
「不出姑娘所料,奴婢見大房夫人的臉上有傷,看來是鬧了一場,而且應當是二姑娘將老夫人請去平事的,奴婢去的時候,二姑娘就在蘅蕪苑裡躲著呢。」春柳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謝錦姩的嘴角勾勒出一抹淡笑,「知道了,宴客的事情說了嗎?」
春柳點頭,「說了,只是……」
她遲疑了一下,又說:「只是老夫人的反應很平淡,並不惱,反而是氣定神閒的。」
「氣定神閒?」
慕容氏茫然地看向謝錦姩,謝錦姩像是早就預料到的一樣,平靜道:
「沒事,祖母還有計策是好事,我還怕她就這麼放棄了呢,到時候我們就將計就計,當場敲定過繼謝勝的事。」
聞言,慕容氏放下心來,看來一切盡在錦姩的掌握之中,她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母親,擦了淚去洗把臉,謝流螢應該快來了。」謝錦姩提醒道。
「好。」
慕容氏應了聲,立刻去整理了。
……
「怎麼去了這麼久才來?剛才讓春柳事情找你也沒找到人,你到底去哪了?」
一見了謝流螢,謝錦姩就發起了質問。
謝流螢的面上不見一點慌張,像是早就想好了說辭,
「從祖母那離開之後,我就去了廚房,我想著母親和姐姐都愛吃雨露團,便讓他們做了些拿來。」
冬棗確實提著個食盒。
謝錦姩綻開笑顏,「看來真是沒白疼你,雨露團就給母親送去,她正惦記這一口呢。馬車已經套好,我們快走吧。」
謝流螢眼神微閃,「好啊,我得做兩身衣裳,還要買幾樣首飾才行!」
「行行行,都依你。」謝錦姩意味深長地笑了。
二人挽著胳膊,一邊走路一邊聊著,要去正門坐車,得先穿過園子外緣的一條路。
當踏上這條路的時候,春柳就已經給躲在暗處的春桃使了眼色,春桃的身影一閃而過,沒有人留意到。
謝錦姩說話轉移謝流螢的注意力,
「妹妹,你剛才去祖母那的時候都說了什麼?祖母有沒有因為母親的事為難你?」
謝流螢搖了搖頭,俏皮道:「並沒,她只教我去勸你和母親,我就一直裝傻,她見我蠢笨,就讓我回來了。」
謝錦姩失笑,「你啊,你是家裡最純真的孩子,祖母拿你也沒辦法。」
她話鋒一轉,「你去的時候有沒有看到大伯娘和柳姨娘爭吵?」
「看到了,後來大伯來了,把大伯娘罵了一通,柳姨娘的肚子疼,還請了大夫呢。」謝流螢對答如流。
二人一個比一個能裝,表面上姊妹情深,實則心思各異。
謝錦姩故作驚訝,「都請大夫了,那麼嚴重?也不知道柳姨娘怎麼樣了,要是孩子出了事,大伯得氣成什麼樣,你說是不是?」
她這話里埋了暗坑。
「她沒事。」謝流螢隨口就說了出來。
謝錦姩卻直盯著她的眼睛,「妹妹不是從善和堂離開就去廚房了嗎?你怎麼知道柳姨娘沒事的?」
謝流螢的眼中閃過一絲慌張之色,她懊惱自己大意了,和謝錦姩這麼一路聊得融洽,竟然鬆懈了警惕心。
「呃……我在路上碰見大夫出府的下人了。」謝流螢解釋道。
「是哪個大夫啊?家裡常請的大夫就那麼幾個。」謝錦姩緊追不捨。
謝流螢神色繃緊,心裡快速地想著說辭。她並沒有去柳姨娘的院子,自然不知道給柳姨娘看診的是哪個大夫。
此事,幾個修園子的工人正路過,他們扛著一根柱子走著,越來越近了。
而謝錦姩被追問的太緊,正處在心神緊繃的時候,完全沒注意到有個工人神不知鬼不覺地向她靠近。
「我沒太留意,好像是李大夫吧。」謝流螢的手心濕熱。
「原來是李大夫,沒事就好,不然大伯不知道得氣成什麼樣,你說這大伯娘也真是的,跟一個孕婦較什麼勁?別動,頭髮上有東西。」
謝錦姩抬手給她弄鬢角的髮絲,謝流螢不得不轉過頭來,方便謝錦姩的動作。
她悄悄鬆了口氣,跟謝錦姩說話是真累,永遠不知道她會問出什麼問題。
這賤人心機不淺,不好應付,以後不能再這麼大意了。
這時候,她們和工人處在並行的位置。
說時遲那時快,一個工人突然坡腳,手上一松,那盆口粗的柱子朝幾人砸來。
謝錦姩的臉色劇變,「妹妹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