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昌惱羞成怒,立刻要說話,被謝錦姩冷眼瞪了回去,
「還請大伯搞清楚一件事,不論你還是祖母,都做不了二房的主,如果不是我母親紆尊降貴下嫁謝家,你們連跟我母親說話的資格都沒有。
大伯別怪侄女說話難聽,你那兩個兒子裡也就勝哥兒還像樣些,衍哥兒的事情暫且不提,現在又說什麼腹中子,連是男是女都只是猜測呢,就要求我母親過繼,荒不荒謬?」
謝錦姩的眼神鋒利,帶著不容置疑的氣場。
謝昌渾身一震,憤怒之下又沒由得生出絲絲懼意,他竟然被自己的侄女震懾住了。
就是那絲懼意把他拉回理智,這宅子好得很,他可不想搬出去。
碰了下硬的,謝昌的氣勢立馬軟了下來,他隱隱有些後悔,早知道就該聽母親的話,不該擅自來這一趟。
可是他也百思不得其解,嬰兒不好嗎,怎麼就不行了?
謝昌又想說軟話了,可是實在拉不下臉,
「我只是順便提一嘴,不要就不要,就非得這麼橫眉冷對的,我身為這個家的長輩,連說句話都不行了?」
他一說頓時覺得自己又有理了,
「當今陛下以孝治家,俗話說兄友弟恭兄友弟恭,難道弟媳就能不恭了嗎?還有,身為女子當賢良淑德,尊女德守女訓,姩姐兒,你自己反思!」
慕容氏的眼底藏著厭煩,
「我女兒如何還輪不到大哥來教育,大哥說完了嗎?說完了就走吧,送客!」
被下逐客令,謝昌這才想起還有一個最後的選擇,脫口道:
「弟妹,你不要衍哥兒也不要庶子,那你看勝哥兒怎麼樣?咱們到底是一家人,非得鬧得這麼難看嗎?!」
他是真黔驢技窮了,除了謝勝他還有別的兒子嗎?
沒了。
慕容氏的瞳孔猛地一顫,她硬生生控制住自己,才沒讓自己事態,
「你想讓我過繼勝哥兒?」
慕容氏無措地看向謝錦姩,那眼神就是在問現在該怎麼做?
謝錦姩輕輕搖頭,絕對不能爽快答應。
如果現在立馬同意了,以謝流螢和祖母的精明勁兒,他們立馬就會反應過來,原來二房已經知道換子真相,一開始就是奔著謝勝去的。
到時候他們一定立馬變臉,咬死不會鬆口,可能還會用謝勝脅迫二房,逼她們把家業給大房繼承,他們什麼事情干不出來?
主動權一旦失了,她們母女倆就會被牽著鼻子走,那就一切全完了!
而且謝流螢那個瘋子不知道會做出什麼瘋狂的事情來。
所以她們不能馬上答應,得緩一緩。
謝昌勉強點頭,嗓音乾澀道:
「對,勝哥兒勤奮好學,還孝順懂事,肯定能孝敬弟妹的。」
慕容氏面無表情道:
「勝哥兒確實是個不錯的孩子......」
在謝昌的注視下,她話音一轉,問道:
「只是大哥,你憑什麼覺得我只能從你的兒子裡選?」
「實話告訴你,我娘家二哥三哥都有意送個孩子給我養,我現在正因為此事為難,不知道選哪一個呢,畢竟都是我兄長,兩個都不好得罪。你現在又跟我說勝哥兒,只會讓我難上加難。」
慕容氏的語氣緩和了許多,但也是婉拒的意思。
聞言,謝昌難以置信地站了起來,謝勝也入不了她的眼?!
合著他們在那又是謝衍又是謝勝的合計半天,慕容氏正糾結過繼哪個娘家侄子呢?
那他們還合計什麼啊合計?
謝昌的內心焦慮如麻,一臉沉重地問:
「弟妹,你真打算這麼做?你有沒有想過這麼做的後果如何?」
慕容氏遲疑了一下,
「後果大概就是,我兒子有伯爵府的扶持,以後就是大好的前程,繼承家業,光宗耀祖。」
謝昌:!!!
那他怎麼辦?
那是他的家業!
謝昌無措地攥了攥手,手心裡全是濕熱黏膩的汗,
「說破天我也不同意!」
他急了。
「又不是給你過繼兒子,為什麼要你同意?」慕容氏反問。
謝昌的眼睛瞪得老大,他快被慕容氏的話噎死了。這要是他媳婦,早就大耳刮子抽過去了!
他現在總算是知道,為什麼母親會被氣病,為什麼劉惠蘭會在院裡破口大罵。他還說弟妹多溫柔賢淑、多大家閨秀,
呵,也是個蠻不講理的刁婦!
「滿族耆老也不會同意的,沒有族長點頭,慕容家的人就進不了謝家族譜。弟妹,你就非要和全家族作對嗎?讓外人繼承謝家家業,你這麼做如何對得起列祖列宗,又如何對得起我死去的二弟?」
謝昌字字鏗鏘地質問。
慕容氏的態度卻不再強硬,面色反而有些猶豫,含糊其辭道:
「再說吧,我有些乏了。」
謝錦姩一聽急了,「母親,你這就被勸動了嗎?你忘了大伯娘和祖母是怎麼逼我們的,你不能過繼勝哥兒啊,他可是大房的。」
謝昌急得滿頭大汗,這死丫頭怎麼就非得跟大房作對?
「姩姐兒!你煩你大伯娘和衍哥兒,難道也要連你大伯和勝哥兒一塊厭煩上嗎?你小時候我多疼你,你和勝哥兒的關係也是不錯的啊。」
一說連謝勝都不要,謝昌就徹底自亂陣腳,他開始慌不擇言,居然說起謝勝的好話了。
這時候,李媽媽適時走了過來,
「大爺,郡夫人和大姑娘都是趕了一上午的路回來的,還請大爺先回去吧,過繼一事不著急的,以後有的是時間商量。」
謝昌還有一肚子的話要說,可只能咽下去,他自信滿滿地來,失神落魄地走。
不見棺材不掉淚,他現在才真真切切地明白,原來謝勝都不頂用,更何況自己那個不爭氣的謝衍?
.....
待謝昌走後,慕容氏的心情也是難以平復,甚至有些熱淚盈眶了,
「錦姩,你聽到了嗎,他終於說讓我過繼謝勝了。」
謝錦姩笑著點點頭,「聽到了,母親放心,把弟弟過繼回來指日可待。」
「可是你不讓我同意,那……那萬一他們再也不提勝哥兒了,豈不是弄巧成拙?」慕容氏有些擔心。
謝錦姩的心態很穩,仿佛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放心吧,不會的,大伯剛才只是急上頭了,沒反應過來,等他回去和祖母一嘀咕,就會意識到雖然你說不要謝勝,但是也沒排斥。」
她頓了一下,又說:
「我剛才那麼說,就是提醒大伯你猶豫了,哪怕只有一點猶豫,他們也會死死抓住機會,因為謝勝是大房最後的救命稻草,他那個守財奴,寧死也不肯把家產拱手讓給伯爵府的。」
聽到謝錦姩的話,慕容氏這才稍稍安心,
「那我什麼時候才能同意要勝哥兒?」
「再等等,等見了二舅娘和三舅娘之後,只要伯爵府的人一來,那就是給大伯一記重鞭,到時候,恐怕他恨不得跪下磕頭,求你過繼勝哥兒。」謝錦姩說。
慕容氏被謝錦姩的話逗笑了,跪下求她也太誇張了,只要謝勝能回到二房,她就謝天謝地。
又想起謝勝,她愧疚難耐,
「剛才我對勝哥兒那麼冷淡,他似乎很落寞,他是不是以為我嫌棄他?」
慕容氏好想告訴謝勝,她想過繼他都快想瘋了,連晚上做夢都是謝勝在喊她母親,就像慶王妃母子倆那樣相處。
謝錦姩失了神,淡聲道:
「沒辦法,謝流螢不好應對,母親越冷淡,對謝勝而言就越好。」
「對了……」
謝錦姩沒忘正事,「母親,伯爵府的貴客即將來訪,我看園子裡許多物件都破舊了,不如趁此機會,好好修繕一番吧?」
不修繕怎麼能大搬大抬進來重物,沒有重物,謝流螢的腿怎麼斷?
不知這場意外,妹妹可會滿意?
謝錦姩的目光幽冷,嘴角緩緩勾起一個惡劣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