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守忠癲狂地沖向那人:「你是不是聽錯了,鴻業怎麼可能落榜?」
鴻業有陳家人幫忙,怎麼會落榜?
那人只以為他是不肯接受事實,也不與他計較,而是耐著性子道:「大家都聽見了,逾白是案首,知行和秀清都中了,鴻業只能下回再考。」
四個人參加府試,三個人全中,只有鴻業落榜。
沈守忠哪裡能接受,衝到沈秀蓮面前,對她咆哮:「陳家為什麼不保鴻業?我給了那麼多錢,為什麼鴻業沒考上?」
怒火已經徹底將他紅了眼,此刻他聲如洪鐘。
沈秀蓮被他嚇得雙腿發抖。
江氏把沈秀蓮猛地往面前一拉,往日那些「端莊」盡數消失,一雙眼滿是憤怒:「你們為什麼不幫我兒子?」
沈秀蓮被往常對她極好的大哥大嫂突然的轉變嚇了一跳,她努力甩開江氏的手躲到鄭氏身後,哭喊著:「你們瘋了!」
沈守忠確實瘋了。
他做了那麼多,把所有家底都掏出來供著陳家,高高興興等著兒子考上童生。
到頭來卻是一直與他作對的沈逾白得了案首。
他的兒子什麼都沒得到。
功名沒撈到手,錢也沒了。
他滿心的期待盡數化為失望,這一刻的憤怒便全要發泄到沈秀蓮身上。
他伸手就要來抓沈秀蓮,卻被鄭氏擋住。
「老大,秀蓮還有身子,你別犯糊塗啊!」
沈守忠便咆哮:「鴻業落榜了!你聽到沒有!」
鄭氏呆愣片刻,便是嚎啕大哭。
她的寶貝大孫子怎麼能不中?
不是說好了要中的嗎?
不是說好以後要過好日子嗎?
見鄭氏沒法保護自己,沈秀蓮立刻躲到沈老漢身後。
「我不要在這兒待了,爹快送我回陳家!」
沈守忠哪裡肯讓她走,伸手便要去抓,卻被沈老漢擋住。
兩人拉扯間,沈秀蓮轉身就往外跑,胳膊被人抓住,她一回頭就見往日待她和善的大嫂抬手便往她臉上甩了一巴掌。
臉上火辣辣的疼讓沈秀蓮懵了:「你敢打我?」
回應她的是江氏連著好幾個巴掌。
那響亮的巴掌聲傳入眾人耳中,硬是將其他所有的聲音都壓了下去。
沈秀蓮從小嬌養,哪裡被打過,立刻就跟江氏對打起來。
王氏和羅氏趕緊上前將兩人拉開。
沈秀蓮因一手護著肚子,打架時吃了虧,便指著江氏恨恨道:「你敢打我,陳家絕不會放過你!」
又指向沈守忠:「鴻業不止這次中不了,以後都中不了!」
沈守忠和江氏想到陳家便是通體發寒。
陳大伯能一封信就讓鴻業過了縣試,也能一封信讓鴻業過不了縣試。
夫妻倆被這一嚇,心中的火氣消了大半,便又後悔起來。
他們已經投入那麼多,陳家總要幫鴻業的。
這次不中,下次再考也就是了。
如今這樣一來,豈不是徹底得罪了陳家?
見兩人沒了剛剛的氣焰,沈秀蓮便如泄憤了一般。
她恨恨地將沈守忠夫妻罵了一通,兩人俱是一句不敢回嘴。
罵著出了氣,臉上被江氏撓了的地方竟也沒那麼疼了。
再看沈家人便覺得他們眼皮子淺。
陳家大伯馬上又要升更高的官了,往後陳序必定能被保著一路往上,到時候她就是秀才娘子,舉人夫人,一個小小的童生在陳家面前算得了什麼。
正想著,一個驢車急匆匆停到院子門口。
趕車的男子跳下馬車,衝進人群一眼便瞧見沈秀蓮,急道:「快與我回家!」
沈秀蓮一看是小叔子,便撐起腰杆子當眾問他:「是夫君中了府試吧?」
「中什麼,他被抓去大牢了,娘讓我來接你回家!」
陳家小叔子氣惱道。
沈秀蓮雙眼猛地瞪大,雙腿軟得竟站不住。
「怎麼會?」
陳家小叔子耐心耗盡,語氣也更生硬起來:「娘說了,你若不回去往後便永遠別回去了!」
說完轉身就走。
沈秀蓮哪裡敢留下,強撐著跟在他身後爬上驢車,臉上又火辣辣地更疼了。
眼看驢車走了,沈老漢強撐著將村里賀喜的人打發走,便如被抽乾了力氣一般一步步往主屋挪。
鄭氏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念叨著怎麼就成了這樣。
沈守忠和江氏也縮進了屋子,關緊門窗。
反倒是二房和羅氏被留在外面,面面相覷之下竟不知該說什麼。
不過這麼一番折騰,鄭氏的病「好了」,羅氏和王氏總算鬆了口氣。
但沈守義又被鄭氏逼著去陳家走一遭,看看究竟是怎麼回事。
可惜沈守義連陳家大門都進不去就回來了。
等族長帶著沈逾白等人回來,經過沈鴻業一說,沈家人總算知道是怎麼回事。
沈守忠被嚇傻了。
他原以為陳序是為了幫沈鴻業過府試,誰知道竟是為了揭穿來害沈逾白。
若鴻業真的帶進去那才是真的完了。
他這麼真心實意對陳家,陳家竟如此陷害他兒子!
此刻他才反應過來,若沈逾白真的因作弊被抓,與逾白互結的鴻業也好不了。
心思歹毒!
沈守忠恨極了,第二日便衝去陳家要錢。
再回來時卻是一身的傷。
這些亂糟糟的事沈逾白只當閒話說給蘇錦聽。
蘇錦後怕不已:「這些人真是壞到骨子裡了。」
沈逾白:「已經被抓了,便是再被放出來,身上也有了污點,往後想有好前程也是不行了。」
蘇錦:「這叫惡有惡報!」
沈逾白靜靜看著那四個字。
不過是誣陷他人的罪名,關一段時間就出來了,可當日若讓他們成功了,他便是一輩子都不能科考。
與做的惡相比,這報應怕是輕了些。
沈逾白眯了下眼,靜靜落筆:「陳縣令正值考核,若家中出了這等大事,怕也會有些妨礙吧?」
字條傳送過來,蘇錦看了下,便很惋惜:「可惜你接觸不到考核的官員。」
寫完又擔憂起沈逾白,便又寫了一張:「這次你們撕破臉了,陳縣令要是再升官,對你更不利啊。」
很快字條回復過來:「我已拜崔知州為師,他想要動手也需掂量一番。」
這便是有靠山的好處。
蘇錦已經知道拜師的事,這會兒看到也不驚訝,不過她想到另外一個事:「知州都成你老師了,你可以讓他找人去給陳縣令添堵吧?」
沈逾白一笑:「聽蘇姑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