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台手術,蘇洛做了足足十二個小時,從早上十點進到手術室,到結束已經晚上二十二點。
當她抬起頭,對臨時組建起來的手術團隊、完全陌生的搭檔說出那句:「辛苦了,現在我宣布,手術圓滿結束,感謝大家的精誠合作……」
那一刻,所有人都鼓起了掌來。
因為,他們剛剛經歷了一台無比驚險的大手術。
由於主刀醫生事先對這個病人的情況了解得不是很全面,導致在手術過程中出現了一些突發事件,以至於曾讓情況變得極度危險,但所幸,年輕的主刀醫生還是穩穩地控制了局面。
病人雖一度病危,但是她鋌而走險,運用了另一種只在視頻中看到過,沒有親自實踐過的手術方案,最終把突發情況解決了。
在這個過程中,這個醫療團隊的成員,曾在心中暗暗質疑主刀的資質:
一個不到三十歲的年輕女醫生,有多大的能耐,做這麼危險的手術?
結果,人家用實力讓所有人心悅誠服。
「蘇醫生,您很厲害……我一度以為肯定要完蛋了……」
一助在那裡驚喘,心仍有餘悸。
二助滿目崇拜地說道:「今天這台手術,您真是讓我們大開眼界了,回頭一定會載入我們醫院的史冊的!」
蘇洛溫溫道:「是大家都沒放棄,才贏得了生機。也是大家的通力合作,才能轉危為安。這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
「另外,張醫生,麻煩你出去和病人家屬交代幾句術後注意事項……我就不出去了……」
一,她不想和顧家人有過多牽扯。
二,她太累了,一句話都不想說。
*
手術室外頭,顧家人一個個都守在那裡。
那十二個小時,對於他們來說是無比煎熬的。
因為中間蘇洛出來曾讓他們簽病危風險書,而且把情況說得無比兇險。
簽完,顧歆樂曾拉著顧行川的手,淚眼汪汪地問道:「大哥,蘇洛真不會公報私仇嗎?之前塞那博士說過的,媽的手術風險評估是中等,現在怎麼就病危了呢?」
顧行川立刻正色教育她:「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蘇洛為什麼不肯同意做這台手術,就是因為作為家屬的我們極有可能產生這種想法……
「歆樂,做任何手術,都會有風險的,何況媽進去時本身就很危急了,簽病危書,是醫院最常態化的手續。你別想太多。」
顧歆樂知道自己這想法有點偏激,但是,她真的怕就此會失去媽媽……
22點05分,一個醫生走出來了,說:「手術很成功,今天晚上病人會進重症監護室進行為期24小時的監護。大約明天早上8點,病人會清醒,到時,你們可以穿上無菌服進去看望。
「這是剛剛剝離出來的血管腫瘤,回頭我們會拿去化驗……」
顧歆樂終於松下一口氣。
手術能成功,至少證明蘇洛的醫術真的很不錯,沒玷污醫者的仁心。
對於這個女人,顧歆樂的心情忽然變得極度複雜。
你說她壞,現在看,她不壞,治病救人,她算是盡心盡力的;你說她好,是她毀了大哥的生活,也害她媽陷入病危的。
顧行川則道了幾聲「謝謝」,隨即問:「蘇醫生呢?」
「蘇醫生去換衣服了。今天這個手術,虧得有蘇醫生,否則專家不在,換別人上,肯定會出大事。病人真是幸運,蘇醫生今天才來辦了入職……」
醫生這麼說著。
顧安泰和顧行天都在邊上,兩個人都露出了欣慰的笑。
顧老太太則是悵然:這樣優秀的孫媳婦,沒了,真的是太讓人心痛了。
唉,好想再讓孫子把孫媳婦娶回來啊……雖然行川不是親孫子,但養了那麼多年,她已把他當親孫子看了……
*
顧行川找去了醫生安全通道,想看看蘇洛,緊張手術十二個小時,肯定累壞了。
之前,他見過她手術後的樣子,累到完全不想動。
那種疲累,看著讓人心疼。
這對於病人家屬而言,醫生救人,就是他們的職責,不用大驚小怪;但只有從醫生家屬的角度出發,才會感受到做醫生的不容易。
那種奉獻精神,當被所有人敬重。
他找過去,不為別的,就想當面道一聲謝,卻看到安全通道口,陸喬翎坐在那裡。
他這樣一個大忙人,晚上竟沒出去應酬,而是在等蘇洛下班。
陸喬翎坐在那裡,大腿上擱著筆記本——等待的同時,也在忙碌。
可明明他不用守著的,卻還是選擇陪伴在離她最近的地方。
顧行川回想自己和蘇洛生活的那兩個月,他從來沒有過陪伴——每一次比較,他總是完敗啊!
*
沒一會兒,蘇洛走出來時,一臉疲憊,手不斷地揉著捏著肩膀。
陸喬翎把筆記本一收,迎了上去,「終於做完了。足足十二個小時!累壞了吧?」
「嗯!整個人精神氣全都被抽光了似的……餓到不行了……」
蘇洛撲在他懷裡,渾身徹底沒力氣了。
忙了這麼久,出來看到他,她是高興的,撒嬌是一種本能……
陸喬翎忙把人抱住:「嗯,那就帶你去吃飯,把精氣神都給養回來……瞧瞧啊,多可憐,餓得都生黑眼圈了……親一下,充一下電……」
他啄了她一口。
她不覺笑了,指指不遠處的監控:「別鬧,這邊都是監控……醫院重地,不能到處撒狗糧……」
「哦,那就回家親……」陸喬翎頂了頂她的額頭:「抱你走?」
「不可以。我以後就是醫院的專家,必須低調,必須高冷,必須有腔調……專家的威嚴不可侵犯……」
她端著端著笑了,笑聲如銀鈴一般好聽。
「行,女朋友說什麼,就是什麼?只要你還有力氣走……」
「是沒力氣了。所以,先讓我抱抱,我必須吸陽補陰。」
「完蛋,我女朋友竟是女妖精。」
「是啊,我是女妖精,專吸你精血才能活……你不跑?」
「才不跑,我天天去鍛鍊,多吃飯,讓你吸一輩子!」
「嘻嘻,這話題好沒營養!」
而且很幼稚。
但兩個幼稚鬼卻說得怪有滋有味的。
「雖然沒營養,但是能讓人放輕鬆,我突然不覺得那麼累了,男朋友,你很會給我充電哦……我喜歡……」
「嗯,我的榮幸。」
拿上筆記本包,陸喬翎挽上蘇洛的手,往外去,嘻嘻笑笑,又鬧鬧,那親昵勁兒,真真是羨煞旁人。
顧行川看著,感覺心臟血淋淋地在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