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後駕駛艙，隔著帘子換皮囊。
顧懷薇目光落在帘子上的黑影。
蠕動的觸手不停地伸展、捲曲，像是無數條長蛇纏繞在一起，密集猙獰，然後全部鑽進他原本的皮囊里，變成正常人的側影。
周川寧換皮囊之時，顧懷薇拉裙子的拉鏈，拉鏈卡到了蕾絲裙邊，拽了幾下，拉不動了。
好討厭，她還挺喜歡這條黑寡婦蕾絲裙的。
就在此時，舷窗的帘子忽然動了一下，然後一根黑色的針從帘子外扎了進來。
意識到外面有人。顧懷薇把帘子拉開一點縫隙。
她看見林蛇一隻手拿著攝像機，半邊身子貼在舷窗上，明明沒有著力點，卻穩穩地趴在那裡，隔著玻璃墨綠色雙眸幽幽地看著顧懷薇。
顧懷薇一愣，這傢伙什麼時候跟過來的？這個時間，他不應該在活動飛船里拍攝四角戀嗎？
還有，外面可是宇宙環境，他的適應能力那麼強嗎？
林蛇隔著玻璃，用蒼白的指尖指了指顧懷薇破掉的蕾絲，示意她用剛剛戳進來的針縫補。
他一直陰暗地窺探顧懷薇和周川寧的對話。
「噓。」她把食指放在唇邊，示意他保持安靜。
剛才，顧懷薇通過了周川寧的檢查，接下來，周川寧應該有重要的情報要告訴她，她不希望因林蛇的出現，橫生變故。
顧懷薇看了一眼帘子後面正在換皮囊的周川寧，確定對方還沒有出來，在玻璃上寫下：別走，聽著。
林蛇點頭，他保持緘默，縮在生物飛船的外圍，和黑暗的宇宙融為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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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懷薇迅速拾起那根黑針，手法利落，將裙子邊緣縫補好，然後把針扔進翡翠手鐲里，坐回原位，神色如常。
不一會兒，周川寧走了出來，原本的皮囊令他神清氣爽，他回到主駕駛位上，拿出手機，調出一張照片，開始談正事。
「顧小姐，你看一下這張照片。」
照片裡，本次活動嘉賓陸北酒在浴室里洗澡，霧氣蒸騰，他的背後有一大片不太顯眼的太陽十字紋身。
顧懷薇立刻意識到，剛才，周川寧檢查的，是她身上有沒有這個曙光聯盟的紋身。
「你下次能不能把不重要的地方先打個碼？」顧懷薇揉了揉眼睛，從陸北酒的浴室照上移開。
異形確實沒男女之分，但顧懷薇有，她不想看其他男人光屁屁洗澡的樣子，會長針眼。
「我下次注意。」周川寧倒是很坦誠地接受了顧懷薇的建議，即使他覺得那樣做是多此一舉。
顧懷薇扶了一下有些滑落的眼鏡框，問道：「周警官，這張照片是怎麼來的？」
「這個是內部機密，暫時不能告訴你。」周川寧兩指放大照片，「顧小姐，你看，從浴室里的花紋可以辨別出，陸北酒是在陳留香的主臥旁浴室里洗的澡。」
顧懷薇猜測，陳留香的莊園裡應該有警方的臥底。
工作是工作，友誼是友誼，如果周川寧抓住陳留香犯罪的證據，他是絕對不會心慈手軟的。
顧懷薇一邊思索，一邊說著自己的考量：「陸北酒是曙光聯盟的人，陳留香和他有勾結……可是，上次在成人禮上你不是查出，有兩個陳留香嗎？單憑一個模糊的照片，就想證明陳留香和曙光聯盟有關係，會不會證據不太夠？」
「你分析得沒錯，所以，最好的做法，是在有足夠證據的情況下，把他們帶回去調查。」周川寧和他的同事，會有一些獨特的審訊技巧，讓犯人招供。
顧懷薇擔心自己的節目夭折。
這麼大的成本放下去，絕對不能禁播。
「你們調查還需要一段時間吧？未出來結果之前，應該對外界保密。
在此之前，我們婚介所的戀綜正常對外播放，正好也是為你們的調查打掩護，不會打草驚蛇。」
「別擔心，不會影響到你的節目。」周川寧頓了頓，「顧小姐，案件正在調查過程中，我不能把細節透露給你，但是，我需要你的幫助。」
「你說。」顧懷薇先聽，再考慮是否幫忙。
周川寧嘆了口氣，說出自己的為難之處：「陸北酒是人類，我們最多對他進行保護性監禁。
至於陳留香，她算是半個社會名人，正如你所言，現在的證據不足以請她去局裡配合調查。」
他聲音壓低了幾分：「還記得成人禮上發生的事情嗎？我們順著曙光聯盟這條線調查，發現了一份和你有關的個人檔案。」
檔案的細節，周川寧沒有展示給顧懷薇看。
「我的檔案？」顧懷薇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她對外一直宣稱自己叫做顧長歌。
那可不是她的檔案，而是姐姐的個人檔案。
曙光聯盟里，應該會有姐姐遺留的一些線索。
「我得到的檔案上面顯示，你早就加入曙光聯盟，並且失蹤了。」周川寧喜歡顧懷薇，自然不希望她和那些極端組織有牽扯。
證據擺在眼前。
周川寧沒辦法把事情壓下去。
他能做的，就是幫顧懷薇再爭取一次機會，把矛頭暫時指向陳留香和陸北酒。
顧懷薇也察覺到周川寧對自己刻意的偏袒，她冷靜地問道：「你想讓我怎麼幫你？」
「曙光聯盟會挑選新的會員進入他們的組織內部接受洗禮，他們有一套完整的洗腦程序，據說人類一旦和他們高層接觸之後，就會變得異常憎恨異形。
上次成人禮，你被劫持，應該是曙光聯盟做的，我希望你做警方的臥底，潛入曙光聯盟，拿到陳留香和曙光聯盟勾結的證據。」
有些話，周川寧沒有說。
他有些複雜地看著顧懷薇，他希望，無論她的過去如何，她身上已經沒有了曙光聯盟的標誌。
當年失蹤，也意味著她脫離了曙光聯盟。
既然這樣，他希望顧懷薇答應自己的請求，用實際行動證明，她已經和曙光聯盟徹底劃清了界限。
「你會幫我的，對嗎？」周川寧的聲音低沉緩慢，泛著冷意，像是暗涌流動的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