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蛇不愛說話。
鶴雪衣也算是好溝通的類型。
但他們兩個只要一對話，火藥味就會變得很重。
就像是天生的八字不合。
不過這樣也好。
他們互相消耗。免得太契合，聯起手來找顧懷薇的麻煩。
「你們先安靜一下，我得自己去赴約。」顧懷薇有些無奈地打斷他們之間的爭論。
她舉了一下手機里新收到的邀約簡訊，「周警官只約了我一個人，我們在緣舊咖啡廳見面，八點開始，我會早點回來的。
你們要是真的想喝咖啡，我給你們打包。」
這個世界遵循秩序，不是暴力世界，顧懷薇不需要隨身帶保鏢。
「我不用。」林蛇不喝那種人工製成的東西，他保留著原始的習性，只喜歡生肉和生蛋。
「我要一杯玫瑰海鹽厚乳拿鐵，不另外加糖。」鶴雪衣更懂得享受人類的生活。
「嗯。」顧懷薇答應下來。
下班之後，顧懷薇換了套休閒的針織裙裝。
出門看見月老像，那石像底下冒出幾根被壓爛的雜草，她轉頭對著跟出來送行的鶴雪衣說道：「這裡的雜草沒有清理乾淨，你重新清理一下。」
「好的。」鶴雪衣笑著應下來，並把這筆帳記在林蛇的頭上。
玻璃窗外，夜色流動，街燈與偽人模糊成曝光的膠片。
緣舊咖啡廳，微黃的燈光灑落在木桌上，顧懷薇面前擺放著一杯焦糖拿鐵，她細白的指尖撫摸著微燙的陶瓷杯邊緣，她嗅到空氣中瀰漫著咖啡的醇香，還有細微的焦糖甜意。
周川寧非常紳士地為她拿來煉奶和冰糖。
「多謝。」
「顧小姐願意赴約，讓我有點些意外。」周川寧只是嘗試著邀約，他沒想到顧懷薇會如此輕易的答應出來。
畢竟，人類真的很難約。
顧懷薇客套地說道：「周警官之前幫我解決了一個大麻煩，按道理來說，應該是我請你喝咖啡的。」
「第一次，還是由我主動。」身為偽人的周川寧，喝這些特供於人類的飲料，不會有任何飽腹感。
他們需要喝營養液。
相比起那些低階異形，周川寧顯然更有耐心。
「顧小姐作為人類，還是儘量不要一個人出門。」
「這裡的治安很差嗎？」顧懷薇是開車過來的，這裡的偽人比現實世界還要遵守交通規則。
周川寧低頭攪動杯中的咖啡：「顧小姐，容我冒昧地提醒一句，你身上沒有佩戴任何契約環，很容易被那些屈從於本能繁殖欲望的異形盯上。」
「被抓住會怎麼樣？關進小黑屋裡產卵嗎？」
「你不怕？」
「還行吧。」顧懷薇語氣輕鬆，「真遇見危險，我會叫警察的。」
坐車容易出車禍。
過橋橋可能會塌。
總不能因為可能的危險，連大門邊都不出了。
周川寧抬眼注視著顧懷薇，目光暗含侵略：「顧小姐，於我個人而言，不希望看見你受傷。」
「你還真是體貼入微呀。」顧懷薇無視他拋過來的曖昧暗示，藉機引出話題，「周警官這樣細心，想必身邊也不缺契約的人類吧？」
周川寧神色微妙地一頓，「沒有特別的人。」
顧懷薇立刻來了精神，她雙手捧著溫度降下來的咖啡，坐直了身體說道：「沒對象，要不要來相個親？
我這裡有一位女會員，和我一樣都是人類。
她今年十六歲，比我年輕，比我貌美，身體素質評分四十，精神狀態評分七十，預計壽命八十，活的大概率比我還要久。」
顧懷薇拼命說著何佳瑞的好話。
「她只要求另一半習慣以人類的方式生活，每年能產生的磁力值不低於六萬點，要求超簡單，你要不要考慮一下呀？」
一口氣說完，顧懷薇都有些口渴了。
見周川寧不說話，顧懷薇有些不確信地問道：「六萬點，你應該……可以吧？」
他看起來不像貧窮的偽人。
「你的要求呢？」周川寧對顧懷薇口中的女會員沒有興趣。
十六歲，意味著人類即將成年，準備和原本的飼養者脫離關係。
這樣的人類很麻煩，因為原本的飼養者大概率不願意放手，一旦糾纏起來，他可能要與原本的飼養者起衝突。
而顧懷薇不一樣，她已經成年，身上沒有任何契約環，是結契的最佳人選。
「呃……」顧懷薇發現周川寧和那些低階偽人不一樣，他沒有聽見人類兩個字就興奮。
周川寧追問道：「如果我每年為你提供六萬點磁力值，你願意和我結契嗎？」
「你這個問題有點冒昧欸，咱們好像還沒那麼熟吧？」顧懷薇有些頭疼地捂住臉，「我能問一下，你看上我哪一點嗎？」
來到這個世界後，顧懷薇遭受到太多偽人的騷擾，她準備針對性避免一下。
周川寧倒也沒有隱瞞，「你比我見過的所有人類都健康。」
健康的身體，穩定的精神狀態，可以讓人類活著孵化更多的卵。
顧懷薇開啟自黑模式：「健不健康的肉眼能看出來嗎？說不定我有點隱藏的遺傳病和精神病呢？」
她想，下次在開門做生意，她得給自己化一個餓死鬼妝容，然後沒事發個瘋。
「要測一下嗎？」
周川寧從口袋裡拿出一台白色方形小機器。
顧懷薇看著那台機器，有些好奇地問道：「這個是用來做什麼的？」
周川寧：「它可以測你的身體素質和精神值。」
「可以呀，怎麼測？」顧懷薇玩心忽起，她永遠樂於嘗試新鮮事物。
「在上面滴一滴你的鮮血即可。」
「行，我找服務員要一根針和打火機。」
顧懷薇正準備舉手喊服務員，周川寧阻止了她。
「不用，我幫你。」
周川寧原本裁剪整齊的指甲瞬間戳出來，變得極為尖銳。
他劃破顧懷薇的手指，抓著她的手放在機器上，稍微擠了一下，鮮紅色的血滴在機器的血槽里。
鮮血甜膩的香味，讓周川寧的喉嚨微不可察地動了動。
曾幾何時，在異形可以隨意屠殺人類的時代，他們可以一邊讓人類產卵，一邊品嘗人類的血肉。
可惜那個輝煌的年代已經過去。
周川寧作為執法者，不該懷念那段過去。
機器的數值開始飛速轉動。
顧懷薇看著自己的身體素質評分120，精神狀態評分101。
「這個算高還是算低呀？」
周川寧看著機器上的數值，隨後漆黑的眼神落在顧懷薇身上，緩緩答道：「人類的上限是100。」
顧懷薇拍了拍疑似故障的機器。
她眉頭輕擰：「那我這兩個數值是怎麼回事兒？咋還突破上限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