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靈汐頭上包裹著干發巾,穿著拖鞋從浴室里走出來。
水珠從她的發梢滴落,她把黑客學長約她出國旅遊的事情,隨口告訴顧懷薇。
沐靈汐長相文靜,性格隨和,吸引過不少男生追求,曾談過三次戀愛。
再加上,未和家裡決裂前,家境富足,過去和前男友也環球旅行過。
所以,學長約她去巴黎,倒也沒什麼特別出奇的。
但轉機?在東南亞?
顧懷薇的眉頭皺了起來:「你那個黑客學長,底細清楚嗎?」
沐靈汐擦著濕漉漉的頭髮:「是社團活動認識的,之前,我還請他幫忙查過神秘買家的帳戶。」
她說的是之前,神秘買家找金姐買金幣,使用虛擬帳戶,沐靈汐為了探查背後買家的身份,求助黑客學長的事情。
顧懷薇的直覺一向敏銳,她嗅到了危險:「我覺得有古怪,這次出國旅遊,你儘量別去。」
「嗯,我得幫你取貨,又得參加社團活動,也沒時間和他出國玩。」沐靈汐沒太在意的笑了起來,「說來也怪,我和學長只是普通朋友,上個月他卻突然告白了,把我嚇了一跳。」
顧懷薇沒有笑,她的視線沉了下來,腦海中想的是其他事情。
先是金姐遇見神秘買家,要用高於市場價幾倍的價格,來購買顧懷薇的金幣。
後來,又有人給江星逸下套,逼得江星逸找顧懷薇買金幣和營養劑。
再到調查過神秘買家帳戶的黑客學長,突然向沐靈汐表白。
……
這一系列的事情,看似獨立。
如果關聯在一起……
就好像是有人故意對顧懷薇身邊的人下手,催促顧懷薇趕緊把異世界的商品,拿到這個世界來。
那些人是什麼來頭?
為什麼要這麼做?
顧懷薇把疑慮告訴沐靈汐,讓她稍微警惕一下那個黑客學長,如果有異常情況,隨時告訴自己。
沐靈汐立馬表示,她絕對會警惕。
這幾個月,顧懷薇在兩個位面之間的交易非常規範,哪怕樂園卡的手續費極高,她也沒有私下走過帳。
也應該感謝樂園卡的位面結算功能,可以直接把金幣換算成現實世界的金錢,免去她賣黃金的風險。
廢土世界。
冬季極夜降臨後,廢棄的城鎮如同一座座佇立在黑暗裡的墓碑,只有綠洲賓館那一片亮起來,像是墓地里指引行人的路燈。
顧懷薇給員工買了新的羽絨服。
千夏穿著顧懷薇新給她買的紅色羽絨服,隔著玻璃看外面如同雪花般飄落的灰燼。
天氣逐漸冷了下來,顧懷薇除了給他們營養劑之外,還會邀請他們一起吃火鍋。
林蛇睡眠的時間越來越長。
吃火鍋的時候,也就顧懷薇、麗娘、千夏和白鳥四個人。
他們三人都是普通的人類,這段時間和顧懷薇相處也熟悉起來,吃火鍋的時候打開了話匣子,和顧懷薇說了許多地下城裡發生的事情。
麗娘提到了她作為奴隸的苦日子,她自有記憶起,就一直在被不同的主人賣掉。
最開始賣掉她的是父母,後來是每一任「丈夫」。
第一任男人說愛她,許諾他們會永遠在一起,但沒多久,男人因為輻射污染死去,她被男人的兒子賣掉。
第二任男人有暴力傾向,白天會打她,晚上又會抱著她哭,後來因為沒金幣續租地下城的房子,把她賣了交房租。
第三任男人是那個絡腮鬍子,他很喜歡她的臉,她也在絡腮鬍子身邊停留的時間最長,直到後來有了女兒,她因為生育,年老色衰,又重新被拉回了奴隸市場。
說著說著,麗娘開始喝酒,酒是辣的,吞進肚子裡又變成苦的。
「顧店長,直到遇見你,我的苦日子終於結束了……嗝兒……綠洲賓館真是個好地方,就算是死,我也希望能夠死在這裡。」
麗娘喝多了酒,雙目迷離,臉頰泛紅,沒了之前小心謹慎的模樣,話題從奴隸生活,變成了對千夏未來的期待,再到現在生活的美好……
千夏似乎心情也很好,她和她的母親一樣,都很喜歡綠洲賓館。
不過,千夏有點怕林蛇,她覺得林蛇太過於陰沉,像是童話故事裡的山林鬼怪。
之前,千夏向林蛇請教過關於店裡的問題,林蛇完全不理她,她覺得林蛇可能討厭自己。
白鳥一直在裝普通小孩,他喝牛奶,吃甜食,雖然他更喜歡吃辛辣刺激的東西,但顧懷薇在,他表現得很克制。
現實世界的平安夜,對應著廢土世界最普通的一個冬季夜晚,四人舉杯,玻璃杯碰撞在一起發出清脆的響聲。
「希望明天更好。」
「希望店裡的生意蒸蒸日上。」
「希望……我們都能平安。」
有人歡喜,有人愁。
這段時間,陸紫衣找遍綠洲賓館的上上下下,一無所獲。
終於,陸紫衣沒能撐下來。
她臉色陰沉,眼底滿是疲憊,不得不走來到顧懷薇面前,和她談判。
顧懷薇最近在整理賓館的帳本,有點用眼過度,她剛滴完眼藥水,見陸紫衣來了,趕忙把眼鏡帶上。
「我認輸了,爸爸的屍體隨你處置吧。」陸紫衣聲音乾澀,精緻的妝容下盡顯疲憊,耗盡最後的倔強,「把我的弟弟還給我,門口的所有車都給你,我們會離開這裡,再也不會出現在你面前。」
顧懷薇微微側過身,用餐巾紙擦拭滴出來的眼藥水,眼神平和地打量著陸紫衣。
她以為,陸紫衣不在乎的。
一個對親生父親下殺手的瘋狂女人,居然會在乎血緣上的弟弟?
人的情感,還真是最複雜、最諷刺的東西。
「這麼久了,你覺得你弟弟還有活著的可能嗎?」顧懷薇的聲音淡淡,卻猶如一把尖刀,直戳陸紫衣的心口。
陸紫衣的臉色瞬間慘白,她的手指微微顫抖,呼吸變得急促。
「你!」她咬牙切齒,卻說不出更多的話。
陸紫衣想過這種可能性,但她潛意識裡又覺得,顧懷薇身上的氣質過於乾淨,不像是會殺人的人。
顧懷薇垂下眼帘,手指漫不經心地撥弄著桌上的小銅兔子,語氣平靜得像是在談論天氣:「你想害我,為什麼覺得我會對你們姐弟手下留情?」
她的聲音柔和,卻像是一把將人剝皮抽骨的利刃,每一個字,都在剝離陸紫衣的希望。
「是因為僥倖心理嗎?」顧懷薇輕笑了一聲,透出的冷意讓陸紫衣無所適從,「還是你覺得,我看起來很好欺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