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日沉當然不是來吃拉麵。
「我是來看看你的。」江日沉臉上浮現出一抹擔憂，「有段時間不見，你瘦了許多，這段時間，你吃了不少苦吧？」
顧懷薇古怪地看了江日沉一眼：「我是顧懷薇，不是姐姐，你別認錯人了。」
「我知道是你，你們不一樣。」江日沉坐到顧懷薇對面的位置，潔白的襯衫領口處微微敞開，直抒來意，「長歌失蹤，我一直在找她，所以忽視了你。
你是長歌唯一的妹妹，我想把你接回江家，好好照顧你。」
「哦。」顧懷薇低頭喝著麵條湯，反應冷淡。
沐靈汐在桌子底下，偷偷拉了顧懷薇的衣角，提醒她當心。
顧懷薇勾了勾她的手指，表示心裡有數。
江日沉沒看見兩人的小動作，繼續表演深情：「無論顧家發生什麼樣的變故，我和你姐姐的情誼都在。
還記得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跟在長歌身後，總是盯著我。
我當時就想，你這個小妹妹古靈精怪的，很可愛，如果我也有這樣的妹妹就好了。」
說到這裡，顧懷薇看著他對自己露出和煦的笑容。
姐姐吃這套，她不吃。
顧懷薇端起碗，一鼓作氣把麵條湯喝完。
然後，她抬起頭，看著雙眸深情的江日沉，冷不丁地問道：「現在是春天嗎？」
江日沉怔了一下，不明所以，但還是笑著回答：「快要入秋，天要轉涼了。」
「哦，我還以為是春天呢。」用餐巾紙擦了擦嘴，顧懷薇拉著沐靈汐準備離開店鋪。
江日沉有點懵。
顧懷薇在陰陽他，但他似乎沒有反應過來，只是在背後喊道：「沒關係的，你可以慢慢考慮。
我的承諾一直都有效，只要你願意來到江家，江家的大門永遠為你而敞開。」
顧懷薇擺擺手。
等到顧懷薇離開，江日沉才皺著眉頭，從廉價的塑料板凳上站起來。
他看著自己的西服褲，又看了看顧懷薇連湯底都喝乾淨的拉麵碗，只覺得，空氣中充滿廉價的料湯味。
過著這麼貧窮的生活，顧懷薇肯定會去江家吧？
只要人在江家，就翻不了太大的風浪。
至於黃金的事情，他也可以慢慢查。
江日沉整理著襯衫的袖口，對自己的司機說道：「髒了，我要先去換身衣服。」
「好的，大少爺。」
司機立刻電話安排此事。
上車後，江日沉看著窗外倒退的風景，目光幽幽。
他有點在意顧懷薇最後說的話。
問季節是什麼意思？
難道她在暗示自己什麼？
他往更加詩意的方向思考。
路邊的梧桐樹飄下落葉，吹進窄巷。
沐靈汐鑽進巷子後，忍不住笑了出來：「那個江家大少爺一臉施捨的過來，還真以為你會回去。
真笨，他連你罵他「不是春天就在那裡發春」都聽不出來，哈哈哈。」
對於江日沉，顧懷薇從一開始就沒有好感。
她一直覺得江日沉這個名字挺晦氣，不旺妻。
又是江河日下。
又是日落西沉。
怪不得姐姐和他訂婚後沒多久，就失蹤了。
想到這裡，顧懷薇眸色微冷：「江家吃相太難看，背地裡針對我，表面上又來裝好人，里子面子都想要，這世上還沒有這麼好的事情。」
「他們肯定在打其他壞主意。」
「我出售黃金，住五星級賓館，他們坐不住了，派江日沉出來套近乎。」這一切，在顧懷薇的預料之中。
沐靈汐有些疑惑：「你剛才為什麼不直接翻臉？」
「江家拿了我重要的東西，我得要回來。」顧懷薇摸了摸沐靈汐唇角已經淡下去的淤青，神色柔和，「你這幾巴掌，也不能白打。」
姐姐的翡翠玉鐲，在江家二小姐手中。
買通小混混的人，也在江家。
只有接近江家，才有機會拿回她顧家的東西。
下午，顧懷薇聯繫了之前姐姐經常合作的金店老闆。
金店老闆抽著女士香菸，假睫毛上上下下打量著顧懷薇，有些懷念地說道：「你和你姐長得可真像，要不是不戴眼鏡，我都要以為長歌回來了。」
「我姐姐沒失蹤之前，也經常提到金姐你。」
金姐抽了一大口香菸，眯著眼睛開始懷念過去：「唉，長歌不在，我一個人喝酒泡吧，一點意思都沒有。
罷了，不說這些讓你傷心的事情，先看看你要賣的貨吧。」
「嗯。」顧懷薇一抬手，將沉甸甸的背包倒向托盤。
頓時，金幣如瀑布般傾瀉出來，堆積成小山，閃爍著耀眼的光芒。
金姐不禁倒吸一口涼氣：「你們顧家所有資產不都拿去還帳了嗎？怎麼還有這麼多黃金？」
公司破產，顧家的不動產、銀行帳戶、持有的股票基金外匯，全部被查封、凍結、拍賣。
公司的法人是姐姐。
顧懷薇是小股東，把剩下的那點東西全部賣了，正好補繳完出資，解封了個人帳戶，才沒上失信人名單。
她兩手空空，離開顧家別墅。
那天下著雨，姐姐不在，顧懷薇連把傘都沒有，像是落湯雞，腆著臉在公交車站牌找路人借電話，挨個聯繫朋友借路費。
那些圈內的好友，曾經姐姐妹妹叫得比誰都動聽。
現在聽到她的聲音，掛斷電話裝作不熟。
只有沐靈汐冒著大雨，從出租屋裡出來，借給她6000塊錢。
往事不堪回首。
顧懷薇的手指輕輕拂過金幣，金色的光芒在她指尖流轉。
「金姐，放心吧，我個人的債務已經結清，這些黃金是祖上傳下來的，與公司無關。」
金姐輕輕點頭：「行，我先用儀器檢查一下成色。」
儀器檢測出金幣還含有更加昂貴的貴金屬。
金姐豪爽地給出價格。
「60枚金幣，每枚金幣重量30g，含有30%的銠，70%的金。
現在國際金價575元一克，國際銠價1265元一克。
我和你姐姐也是老熟人了，這樣吧，一枚金幣給你一口價23000元，總價130萬，一次性付款，怎麼樣？」
回收價本來就比大盤價低。
130萬，這個價位給的非常良心。
「行。」顧懷薇欣然接受，「金姐，多謝你。」
錢很快到帳。
轉完帳後，金姐把菸頭按滅，端著金幣，開始攆她出去。
「客氣的話就別說了，走吧走吧，小妹妹，等你這波災劫挺過去，替你姐姐回來陪我來喝酒。」
顧懷薇笑道：「到時候，還是姐姐回來親自陪你喝。」
金姐垂眸：「長歌會回來嗎？」
「我會把姐姐找回來的。」顧懷薇說得太自信。
金姐頓了一下：「……那我等著。」
看著金姐匆匆離開的腳步，顧懷薇知道，從她進店時，金姐就一直在看她的臉，眼神里充滿了落寞。
很思念姐姐吧。
就和她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