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丫丫他們班的老師姓張，是個剛中專畢業不久的年輕姑娘，年紀看上去就比姜明月小個一兩歲。
姜明月接了丫丫，給了她一塊點心，讓她坐在幼兒園裡邊的凳子上等她。
她自己則是在門口跟張老師說話。
張老師聽到姜明月自報身份，她眼中露出詫異「你就是姜璇那生了龍鳳胎的姨？」
姜明月彎了彎唇「是我。」
「哦！你孩子呢？」張老師到底年輕，也很少見過龍鳳胎，所以十分好奇地東張西望。
姜明月，「他們在家睡覺。」
「哦……」
沒有神奇的龍鳳胎可以看，年輕的老師顯得有些意興闌珊。
姜明月見狀，頓了頓後，還是詢問張老師丫丫在學校是不是遇到了什麼事情？
怎麼看著不太高興。
張老師「哦，也沒什麼大事，就是全班二十多個小朋友，就是只有姜璇是父母離婚，沒有爸爸的。」
「她跟其他父母雙全的小朋友，有些玩耍不到一塊兒去。」
八十年代的小鎮上，離婚的人那真的是少之又少。
而且這個時候，不管是因為什麼原因離婚的，總會被人用異樣眼光來看待。
瞧這張老師的態度就知道，她嘴上雖然沒說，但是恐怕心中也是對離婚的女人抱有一些歧義的。
姜明月沒想到是因為這件事。
看了看張老師的態度，她覺得有一點需要說明。
「張老師。」
「什麼事？」
「我有一件事想要說清楚。」
姜明月出聲，臉上的表情是少有的嚴肅。
「我們家丫丫是父母雙全，只是他們因為不合適而分開了而已，請老師跟那些鄙視丫丫的同學說，丫丫跟他們一樣有父親，不是石頭縫裡蹦出來的。」
張老師愣了愣，「他們不是離婚了？」
「離婚不表示她沒有父親。」
這本來就是兩個不同的概念，姜明月不希望他們搞混淆了。
你可以說丫丫的父親不稱職，也可以說她沒感受到父愛，但是你不能說她沒有父親。
說她沒有父親，就好像是在暗示大姐作風不正，丫丫是誰的種都不知道。
姜明月不允許有人，哪怕只是猜測，她都不允許有人這樣去猜測她大姐。
張老師被姜明月那嚴肅的神情唬住，她哦了一聲，下意識地回答「離婚了就是沒了爹，這不正常嗎？」
「而且以後她媽再給她找個後爹，她媽恐怕也要變成後媽了……」
後邊這一句，張老師說得很輕。
但是姜明月卻也是聽見了。
本來想去牽著丫丫離開的姜明月，停下腳步回頭看著年輕的張老師。
「老師，你受過教育，你是正兒八經的中專生，看問題更應該公正客觀。」
「不管我大姐有沒有找對象的打算，她對丫丫的愛都不會變。我們老薑家對丫丫的愛也不會變。還請老師告訴那些胡亂猜測的學生，讓他們別亂造謠。」
為人師表，不能公正嚴明，這是大忌。
姜明月事實上已經有些後悔，把丫丫送來這個幼兒園了。
至少這個張老師給她的感覺，不像是一個好的老師。
姜明月上前去拉住丫丫的手，帶著她離開幼兒園。
小姑娘眼神里有些怯生生的，似乎害怕自己做錯了事。
「丫丫，二姨帶你去買糖。」
姜明月笑著說。
丫丫搖了搖頭，「二姨我不吃糖，吃糖多牙齒里會有很多蟲子，它們咬人可疼了。」
吃糖多壞牙的事，是姜滿月這個小姨告訴她的。
小小的丫丫在別的地方懂事到讓人心疼，但是吃糖會有蟲子在嘴裡跑這樣的事，她是第一次聽說。
當然也就有些害怕了。
看著小姑娘一臉認真的模樣，姜明月哈哈笑了起來。
「那我們不買糖，買汽水，或者是雪條。」
「二選一你選一個吧。」
心情不好的時候，就該吃點喜歡的。丫丫年紀雖然還小，姜明月卻也是認真對待她可能有的負面情緒。
最終她們還是買了汽水，外加買了一兜這個季節已經快要過了，但是熟透了的三月李。
丫丫挎著她的小軍綠色的書包，幫忙提著李子。
姜明月自己提著汽水，跟一條魚跟三塊豆腐。
豬肉家裡還有就不用買了，晚飯炒個回鍋肉，再煮個魚燉豆腐，再來個豆角燜茄子。
豆角跟茄子都是村里種的，新鮮又好吃，爺爺只要來鎮上，就必然幫他們摘一兜新鮮的蔬菜來。
家裡的南瓜藤也開始結南瓜了，黃瓜也上了架子，西紅柿也在開花了。
過段時間，家裡的蔬菜瓜果就更多了。
提著東西往家裡走的時候，姜明月不忘記告訴丫丫，讓她不要被別人的話給影響。
「你媽媽很愛你，這一點毋庸置疑。」
「你懷疑誰，都不能懷疑你媽媽對你的愛。」
丫丫垂下頭嗯了一聲。
看樣子還是不太高興。
姜明月見狀，繼續輕聲道「丫丫，當初二姨跟董家的那個人離婚的時候，也有很多人說我閒話，但是我沒有聽。」
「因為我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所以外邊的風言風語完全傷不到我。」
同樣的，她也希望丫丫可以明白，什麼樣的生活才是她想要的。
是為了保全所謂的父母雙全，而回胡家那個吃人不吐骨頭的狼窩呢，還是跟著媽媽一起自強不息？
這需要丫丫自己去考慮。
就算她才五歲，姜明月也想讓她自己走獨立思考的空間跟習慣。
姜明月不再說話，同時她們也到了家。
老爺子老太太看到曾孫女回來了，高興地打招呼。
丫丫揚起小臉笑，「今天丫丫在學校也一樣很開心呢。」
小小年紀的孩子，就已經學會報喜不報憂了。
為了證明她在學校過得是真開心，丫丫放下書包開始給老太太，老爺子表演她在學校學到的歌曲。
「我們今天學唱了好聽的歌，丫丫會唱了哦。」
她清了清嗓子，開始唱起來，「讓我們盪起雙槳，小船兒推開波浪……」
老太太跟老爺子聽過這個歌，曾孫女唱得也不怎麼標準，但是他們卻是很給面子地打起了拍子。
一起跟著唱。
「海面倒映著美麗的白塔，四周環繞著綠樹紅牆。小船兒輕輕飄，盪在水中，迎面吹來了涼爽的風……」
此刻夕陽西斜，姜明月坐在廚房門口的水池邊摘菜。
視線落到院子裡的兩老一小，以及兩個在襁褓里的小朋友身上。
他們被夕陽的光輝籠罩著，笑容好似在發光。
她也忍不住跟著輕輕地哼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