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景宣見陸棠面無表情地看著她,低笑一聲,「你這張臉也算是國色天香,再加上你是丘師之徒,造了火器,做我的皇后倒也說得過去。」
陸棠伸手擋開的他爪子,不緊不慢,卻透著淡淡的涼意。
「殿下莫不是吃酒了,怎麼盡說些醉話,小女乃和離之婦,可配不得這大雅之堂。」
聽他說話,她仿佛看到了某位侯爺。
當真是嘴一張,什麼話都能往外突突,不能對著銅鏡好生端詳自己那副尊容嗎?
按說劉景宣模樣是不錯的,自小養在皇家,與生俱來的矜貴之氣,但那雙眼睛泛著陰翳,眼尾輕挑,打眼看上去少了幾分沉穩,多了幾分浮躁。
說白了,這副模樣,多少帶了點刻薄相。
若說這幾位皇子裡邊,也就是三皇子模樣出挑,氣質尚佳。
陸棠的話讓劉景宣笑起來,眼底多了幾分認真之色。
她和一般女子不同,沒人敢如此拒絕她,更沒有哪個女子拒絕得了『皇后』之位。
原本是說笑,現在想想,也不是不能這麼做。
皇后本身就是個擺設,能將她束縛在身邊給他造火器,還能避免權臣利用後宮攬權,倒是一舉兩得。
眼見陸棠的臉色一點點沉下去,劉景宣笑了笑,「陸姑娘既然已經知道火銃的構造,擇日不如撞日,這邊開工吧。」
陸棠閉了閉眼,說道:「草紙圖我很快便可完善,只是這材料殿下打算如何?」
要麼銅,要麼生鐵,以大盛的水平,生鐵相對好打造一些。
說起正經事,劉景宣的目光也凝肅一些,「這些不必你擔心,你只需要將材料列個單子給我,我會儘快讓人準備。」
陸棠頷首,「除此之外,還需要一些匠人。」
「需要多少人?」
「要看殿下打造多少個火銃。」
「五千,最好是一萬。」
他說完,陸棠睜大眼眸。
劉景宣挑眉,「怎麼?」
陸棠紅唇微抿,「若是這個數量,至少需要五千匠人,一萬鐵匠。」
這還是相對保守的,若是劉景宣限時,還需要更多人手。
劉景宣要做什麼昭然若揭,他必然是急於要這批武器的。
聽到這個數量,劉景宣也蹙起眉頭。
他到底還只是個太子,有三皇子牽制著他,無法放開手腳,一時找不到這麼多匠人和鐵匠。
「人我儘量給你找,太陽落山之前,草紙圖就要陸姑娘多費心了。」
劉景宣說完便離開了。
琥珀看到陸棠的快樂消失,愁眉苦臉地說道:「小姐,你真要給這個討人嫌的太子打造武器嗎?」
琥珀沒有太多想法,只是單純不希望陸棠幫他。
陸棠捏了捏她肉嘟嘟的臉,「眼下我們沒有更好的辦法。」
琥珀捂著臉嘟嘴道:「小姐,那太子看你的眼神都不對,就算你幫他了,他也不會輕易放了我們的。」
……
平遙城,兩日一夜的疼痛,陶雲傾終於產下一子。
這個孩子的降生,讓蕭知遠對她的態度稍有緩和,但依舊沒什麼笑臉。
這是侯府第二個公子,蕭知遠看著孩子喜上眉梢,在城中找了好幾個奶娘備著。
現在蕭知遠除了去校場,幾乎不怎麼在城中逗留,也極少在將軍府閒逛。
那日的事情已經傳得人盡皆知,他雖然恨許晏舟不多加管束,但更恨陶雲傾騙他。
每每想起這件事,因為孩子沖淡的惱恨便又會湧起來。
蕭知遠見蕭景年站在一旁,安靜地看著襁褓中的孩子,說道:「景年要給你幼弟做好榜樣,免得將來他誤入歧途。」
說著,淡淡的瞥了陶雲傾一眼。
陶雲傾面色一白,淚盈於睫。
但是這幅樣子,現在無法喚起蕭知遠對她的憐愛。
蕭景年不知道在想什麼,片刻後,揚起一個笑臉,「父親,我會好好帶幼弟,絕不辜負您和雲姨對我的一番疼愛。」
蕭知遠連連點頭,「我武定侯的嫡長子,就應當有這份氣度!」
蕭景年含笑看著襁褓中的蕭景辰,心中溢滿冷意。
蕭景辰,我們又見面了。
若沒有之前的事,看著他們母慈子孝,蕭知遠該有多開懷。
如今……
他嘆了口氣,起身去了議事堂。
在議事堂前站了片刻,他才躊躇著進去。
如今他最不想看到的就是薛青末。
看到他進來,原本議論的眾人紛紛停下,目光看向他。
蕭知遠垂眸,只當沒看到這些目光,逕自走到椅子前坐下。
「冒昧問一句,薛師兄的消息可準確?」許晏舟繼續剛才的事情。
薛青末笑笑,「你可以質疑我功夫不行,但不能質疑我的消息不準確。」
許晏舟苦笑一聲,只是他帶來的這則消息,於他而言太過意外。
陸棠正在為太子打造火器軍隊!
雖然斷了和京城的聯繫,但許家仍舊千方百計為他提供一些消息。
尤其是在陸棠回京之後,仿佛打開一道口子。
皇上昏迷,太子謀逆,三皇子把持皇宮,雙方對峙著。
邊關捷報傳回去,火器在大盛問世,太子第一時間便想打造一支震懾力十足的火器軍隊。
盯上陸棠是遲早的事,他趕在三皇子下手之前,借御甲軍的名義,一道軍令將她召回,扣下了她。
他們吃虧吃在消息不夠靈通上。
若是早些時候知道京城是這般形勢,許晏舟根本不可能讓陸棠回去。
建立火器軍隊這種事在京城都是極為隱秘的事,許晏舟不知道薛青末如何知道的。
許晏舟知道不能坐以待斃,他想回京城。
這個念頭一起,迅速發酵起來。
但是他很清楚,作為邊關將帥,他擅離職守,可不僅僅是殺頭那麼簡單。
萬一他不在的期間城破……他便成了千古罪人。
向來果斷的許晏舟,第一次陷入糾結當中。
不知道薛青末是不是看出什麼,他悠然說道:「我說不好小師妹的立場,但若是有人強迫她,她是不可能隨了那人的願。」
許晏舟聽出他的言外之意。
薛青末說完,便拎起包袱,拱手道:「就此別過吧。」
許晏舟忙站起身將他送到將軍府外,門外已經備下一匹駿馬。
蕭知遠這才知道,薛青末今日就要離開了,他頓時大大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