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陝西會館的舊人
「有我的?說說。」洪智有心頭一顫。
老余不是無的放矢之人。
他說的料,肯定是猛料。
有麻煩啊。
「你在淮山路有間小屋,裡邊有三顆手雷,兩把槍。
「一個箱子,裡邊有五萬美金。
「還有十七根金條。」
……
「老弟,你是真肥,真有錢啊。」余則成一一說到。
洪智有臉色鐵青。
他萬萬沒想到,藏的這麼隱蔽,還是被劉雄翻了個底朝天。
他暗自慶幸,那十萬美金放在榮斌那。
箱子裡剩下五萬是站長的尾款,能解釋。
上次虛構雍建秋的好處費一萬美金。
老東西還肉疼半天,敲詐了他一台進口留聲機。
吳敬中要知道他眯了一半,還不得扒了他的皮,喝他的血啊。
太危險了。
「你還有個南風公司。
「龍二找人開的空包公司,但裡邊肯定少不了伱的事。
「當然,你最好祈禱南風公司沒你的份。
「否則,站長饒不了你。」
余則成又道。
洪智有這回是真冒冷汗了。
沖報告來看,應該還沒查出軍火的事。
狗日的劉雄。
咋跟蒼蠅一樣無孔不入,什麼都知道。
這個人不除,他在津海很難混下去。
「智有,你很聰明。
「但站長也不是省油的燈,小心點吧。」余則成真心勸道。
「謝謝。
「那人叫孟軍,現在在陸軍醫院當外科主刀醫生。
「他老婆經常去繡春樓抽大煙。」
「馬奎已經盯上她了。
「算你運氣好,馬奎被秋掌柜搞掉了。
「要再晚幾天,指不定鬧出什麼事來。
「好了。
「咱倆抵消,帳結清了。」
洪智有笑了笑,覺的不虧。
「我不想殺秋掌柜。」余則成道。
「誰想啊。
「胡蝶回去幾天了?」洪智有問。
「三天。」余則成道。
「一副藥早晚煎服,現在是第三副藥,不行,你還得拖,至少再拖四天。」洪智有說了句沒頭沒尾的話。
「什……什麼意思?」余則成沒明白。
「我走之前,給胡蝶埋了個鉤子。
「秋掌柜要醫術真靈,戴老闆或許會有令到,至少不會讓他死在津海。
「這樣就有迴旋的空間去操作營救。」
洪智有也不藏著掖著了。
文件,救秋掌柜。
余則成除了親口告訴他:自己是紅票。
兩人基本是心知肚明了。
當然,余則成也在賭。
賭洪智有一次次點自己。
這個人絕不是紅票,否則一號線不可能不知道。
那麼他只能是「商人」。
一個同情紅票,跟榮家這些大家族一樣,青、紅兩邊押注的灰色人物。
有利益瓜葛,這種人有時候比自己人還可靠。
否則雍建秋這等老江湖,不可能會對洪智有另眼相待。
「好,我正好去會會那個孟軍。」
吃完飯,余則成和洪智有來到樓下。
這個點,車流不少。
迎面正好有一輛憲兵司令部的汽車開了過來。
余則成作沒注意,故意慢走了幾步。
吱嘎!
伴隨著刺耳的剎車聲。
余則成飛了出去。
「瞎了你對狗眼,敢擋憲兵司令部的車。」
車上的軍官跳下來就要開懟。
洪智有一把揪住他的領子,亮出了證件:
「我看你才是瞎了眼。
「瞧清楚了!」
「喲,是,是洪秘書。」那人慌了。
「還愣著幹嘛,快送醫院。」洪智有大叫。
立即有人七手八腳抬著余則成上了車,直奔醫院。
到了醫院。
一診斷。
斷了一根肋骨。
腦震盪。
余則成真暈在了病床上。
等他醒來時,已經是兩天後了。
「憲兵司令部那幫蠢貨,告訴董平山,余則成要出了問題,我誰也不問,先揪了他的腦袋。」他聽到了吳敬中大發雷霆的聲音。
「則成,你可算醒了。」余則成睜開眼,梅秋菊正驚喜的看著他。
「嫂子,您,您怎麼來了?」余則成虛弱問道。
「都是自家人,聽說你被車撞了,我能不來嗎?」梅秋菊雙目通紅道。
她是真心疼。
前幾天從雍建秋那搞來的寶貝,老朝奉都看哭了。
她寧可出事的是自家那吊兒郎當的姑爺蘇建華,也不願「善財童子」飛了。
女婿沒了,可以再找。
余則成沒了,誰替老吳和閨女撈錢啊。
「老余,你昏迷這兩天,站長和嫂子都來好幾趟了。
「再不醒,就要從北平調醫生過來了。」
洪智有在一旁說漂亮話。
才兩天,怎麼不讓我再暈兩天啊……余則成失望透頂。
「則成,你現在感覺咋樣?要不要叫醫生過來。」吳敬中走過來,欣喜關切。
「站長,我好多了,就是頭還有點暈。」
余則成在洪智有攙扶下,坐直了身軀。
「嗯。」
吳敬中使了個眼神。
梅秋菊和洪智有很識趣的退出病房。
「則成,秋掌柜的事,你得抓緊辦。
「雍建秋找我要人了。」
吳敬中點了點他,埋怨道。
「老師放心,我,我歇幾天好了就辦。」余則成道。
「什麼叫歇幾天?
「我問過醫生,就是斷了根肋骨,腦震盪,沒多大事。
「想我當年和喬家才在北滿洲,斷胳膊、斷肋骨,那是家常便飯的事,不照樣殺鬼子、漢奸。
「你今晚再歇一宿。
「明晚,必須把這事辦了。
「收錢殺回馬槍和收錢不辦事,是兩碼事明白嗎?
「你不辦,別人會鬧的。
「還有那個秋掌柜,監獄那幫老油子敲詐打的挺狠,回頭吃不住打,死在裡邊、自殺什麼的,傳出去就麻煩了。」
吳敬中壓低聲音,正中囑咐。
「行,學生明晚就去辦。」余則成點頭道。
「你好好休息,憲兵司令部的人,我已經抓了,必須嚴懲。」吳敬中對於愛將出事,還是很生氣的。
「不用,站長。
「我最近也是太累了,走路忘神,怨不得別人。」余則成臉色慘白的笑道。
「你呀。
「心太善,當初就該留你在金山衛打鬼子,見見血磨練下。」吳敬中白了他一眼。
「老師,我不還殺過李海豐嗎?」余則成笑道。
「好了,你休息,趕緊養好身子。」
吳敬中背著手,大步去了。
上了車。
吳敬中親自開車。
梅秋菊坐在副駕駛喋喋不休的抱怨:
「敬中,你別信那個劉雄的,成天東查西查。
「搞的站里雞飛狗跳。
「老這麼搞,人心都散了。
「你看則成這慘樣,就是被你們嚇的。
「你管他們是不是紅票,能給咱撈金撈銀不就行了嗎?」
「婦道人家,你懂什麼,閉嘴。」吳敬中有些理虧的呵斥。
「凶什麼。
「有本事跟蕊蕊凶,她要錢的時候,你咋不凶了。」梅秋菊才不怕這個女兒奴呢。
「則成,智有,這才幾個月,往咱家拿的錢和東西抵你干十輩子的薪水了。
「你查他們,不是跟錢過不去嗎?」
梅秋菊越說越惱火。
「你以為我想查嗎?
「劉雄是個死硬分子。
「他也是雞鵝巷出來的,指不定哪天就跟戴老闆打報告了。
「他這種人,你拿錢,他會看不見。
「但紅票,我要不管,他就會一根筋上頭。」
吳敬中說出了心裡話。
「不會吧,你可救過他的命,他對你一向死心塌地,不至於賣咱們吧。」梅秋菊驚然色變。
「現在不賣,不代表以後不賣。
「這世上有一種人最可怕。
「純粹的人。
「劉雄就是個純粹的人。
「他的底線就是紅票。
「我要私通紅票,信不信他反手就能一刀剮了我。
「這也是我不得不查余則成的原因啊。」
吳敬中嘆了口氣道。
「你當初就不該調他來。」梅秋菊抱怨。
「鬼知道,余則成身上這麼多屁事。
「查吧。
「我看他能查出個什麼名堂。
「查狠了,我不動他,自然也會有人動他。」
吳敬中冷笑一聲,眼中浮起陰狠之色。
他看過劉雄的調查報告。
是關於洪智有的。
錢,查出來不少。
吳敬中對過帳,沒什麼太大出入。
洪智有的忠誠沒有問題。
但上邊有個叫南風的空包公司。
這是漕幫龍二的。
這個公司跟楊文泉、美佬做過軍火交易,很可能是白手套。
洪智有不確定有沒有參與。
但劉雄要查的深了。
不排除駐軍、美佬和漕幫會對他下手。
到時候自己只需坐山觀虎鬥。
就能解決掉這個曾經最忠誠的心腹部下、手足兄弟。
劉雄啊劉雄。
你不該沒有眼力架,擋老子的財路啊。
……
醫院。
「老余,你是真狠啊,說撞就撞,我都沒反應過來。」洪智有一臉佩服的咋舌。
「哎。
「狠個啥啊,站長讓我明天晚上動手。
「明天是第六天,戴老闆七副藥還沒吃完,哪有空搭理秋掌柜。
「你的妙計怕要落空了。」
余則成往下順了順身子,痛的嗤牙道。
「聽天命,盡人事。
「該做的都做了,等著吧。」洪智有無奈聳肩。
「對了,孟軍在嗎?」余則成問道。
「在,肋骨手術就是他做的。」洪智有點頭。
「叫他來,我會會他。」余則成想了想道。
孟軍要上報,他現在就不可能躺在這。
他需要孟軍的態度,來判斷這會不會是一個安全隱患。
洪智有叫來了孟軍,關門退了出去。
「孟醫生,謝了啊。」余則成感激道。
「這是我該做的。」孟軍回答。
「孟醫生,咱們是不是在哪見過?」余則成試探。
「是有點眼熟,但想不起來了。」孟軍很認真的回答。
「陝西會館?」余則成點明了。
孟軍盯著他看了一會兒。
陡然滿臉詫色:
「是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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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