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窈的眼中仍有茫然,顯然尚未完全清醒,只直覺是蕭稷。
「嗯。」蕭稷抽出指尖,忍不住俯身親了親她,「睡吧。」
他躺在謝窈身邊。
謝窈窩在他懷裡,尋了個舒適的姿勢,低聲嘟囔,「殿下,孩子踢我……」
蕭稷將人擁了個滿懷,一顆心只覺前所未有的安定與寧靜。
他同樣低聲,大掌輕輕拍著謝窈的背,似在哄她,「等生出來孤教訓他們。」
……一夜好眠。
翌日一早。
司南便回了消息,「殿下,那些人都查過了,個個清白,沒查出問題。」
沒問題?
蕭稷可不信昨日的話是簫弘想到的。
除非……簫弘是在騙他。
但簫弘落入如此境地,蕭凝功不可沒,簫弘卻沒提她,無外乎是看不上蕭凝女子之身。
更何況在簫弘眼裡,蕭凝還已經與北疆質子成婚……簫弘只怕不知蕭凝的野心。
「繼續盯著。」蕭稷道:「重點盯著簫弘。」
南州事件中曾與簫弘合作的人,如今尚未露出端倪。
不過,蕭稷也沒忘記,還有一個人去見了簫弘……
早先大理寺呈上了蕭凝謀害親弟弟簫弘的證據,文武百官自然也將謀害太子妃的罪行也下意識歸罪於蕭凝。
蕭凝自然沒認。
而出了昨日簫弘要殺蕭凝卻傷到了呼延元的事之後,這件事便被默契的暫時擱置。
在這樣的沉默中,不少人都隱隱體味出,皇帝有護著大公主的意思。
三日後。
太醫確定呼延元脫離危險,簫弘便被金吾衛押送著回了原先的皇子府,繼續禁足。
謝窈聽聞,都不由感嘆,皇帝若真想護著人,有的是辦法。
再想到她家殿下……
謝窈的心裡生出幾分沒來由的心疼與酸楚。
她將這些情緒壓下,就聽竹青繼續說:「太子妃,宋家那邊……有人盯上了。」
謝窈眉頭蹙起,「怎會?」
宋家人口不多,她對府中人更是瞭若指掌,早早便安插了人手。
除了她,怕是連蕭凝都不知謝玉嬌私底下對宋文博都胡編亂造了些什麼,怎會有人盯上?
「可知是何人?」謝窈問。
竹青搖頭,「咱們的人前兩日便要送消息出來的,但察覺有人跟蹤,便又回了。」
「今日才帶了句話出來。」
謝窈:「傳信過去,讓咱們的人萬事小心,以安全為上,傳不出來的消息不急著傳。」
竹青立刻點頭,「是,太子妃。」
謝窈思忖盯著宋家的人究竟是誰。
二皇子?沒這個腦子。
蕭凝?也不必要,宋文博可是她的人……
不過謝玉嬌能「預知未來」這樣的事,謝窈不確定宋文博是否有對蕭凝和盤托出。
據她前世所知,宋文博對蕭凝……也並未言無不盡。
不過幾日時間,宋文博已經從欽天監的副監正變成了監正,升官速度極快,十分得皇帝寵信,被人盯上也不算特別奇怪。
想了想,謝窈又道:「讓咱們的人儘量掃尾,此事不可傳出去。」
她倒不是要保護謝玉嬌。
是不想讓這件事牽連到她自己。
誰知道謝玉嬌狗急跳牆時會不會說出什麼?
宋家。
謝玉嬌這幾日真的有點急。
這些時日,她說的已經太多了,她腦中寥寥記得的幾件事,已經被她摻在大量的假消息里說了個乾乾淨淨。
若再說……
那就是真編了。
但她不說,夫君又不開心。
謝玉嬌從一開始的開開心心,到現在已經生出幾分怨意。
當然,怨的是謝窈。
憑什麼謝窈可以不費吹灰之力的得到夫君的心,而她卻要付出這麼多?
許是因為孕期情緒起伏不定的關係,謝玉嬌這幾日都沒怎麼睡好。
夜裡總是一宿一宿的睡不著,到了白日裡才眯過去。
如今宋李氏倒是安分,根本沒來打擾她,謝玉嬌迷迷糊糊的在床上睡著。
屋子門窗緊閉,屋內燃著暖暖的薰香。
睡著的謝玉嬌原本舒展的眉頭緩緩皺了起來,白皙的額頭上沁出細密的汗。
「去死……去死……」
她嘴唇翕動,咬牙切齒的聲音裡帶著徹骨的恨意。
「謝窈,去死!」
謝玉嬌猛然睜開眼,下意識的坐起身,卻因為隆起的腹部沒能成功。
又倒了回去。
她呼吸急促,一頭一臉的汗,眼中仍有未散的恨意和餘悸。
嘎吱——
房門被推開,謝玉嬌如驚弓之鳥一般,猛然轉頭看去。
她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心裡還殘存幾分擔心,夫君剛剛……不會聽見她的話了吧?
「夫君?」
謝玉嬌的聲音帶了幾分試探,她的手落在小腹,微微挺了挺腰,意在提醒,「你回來了。」
宋文博眼眸微垂,視線掃過謝玉嬌的小腹時,眼裡殺意畢現!
野種,該死!
但再抬眸,宋文博眉眼溫和,走到床邊坐下,溫聲問:「做噩夢了?」
「嗯。」謝玉嬌悶悶的,貼在宋文博懷裡,「夫君,我夢到了好可怕的事情。」
宋文博的下巴枕在謝玉嬌頭頂,表情冰冷,眼裡儘是殺意和鄙夷,說話的聲音卻很溫柔。
「別怕,為夫在呢。」
宋文博輕輕拍了拍謝玉嬌的背,這才帶著幾分試探的問:「我方才好像聽見了,嬌嬌你說太子妃的名字?」
謝玉嬌身體微僵,旋即將宋文博抱的更緊,「夫君,你愛我嗎?」
宋文博險些沒崩住。
「說什麼傻話?」宋文博捏了捏謝玉嬌的鼻尖,「為夫對你的心意,你不明白?」
謝玉嬌俏臉一紅,在他懷裡扭捏了蹭了蹭,「夫君~」
宋文博低笑一聲,捏了捏謝玉嬌的柔軟,努力控制自己別把眼前人掐死了。
謝玉嬌埋頭在他胸前,「只要知道夫君的心裡有我,嬌嬌就什麼都不怕了。」
「對了,夫君,謝窈意圖混淆皇室血脈之事,陛下怎麼說?」謝玉嬌的眼裡滿是期待。
這樣的事,簡直就是皇室之恥!
皇帝一定恨不能殺了謝窈吧。
「陛下自有安排。」宋文博將謝玉嬌摟在懷裡,微垂的眸里卻在沉思。
他自然清楚察覺到了謝玉嬌的不安。
因為謝窈?
腦中從前的些許線團如今似被一條線穿插起來,迷霧破開,讓他聯想到一些事。
謝玉嬌很篤定太子不能人道,謝窈懷的是野種。
謝玉嬌大婚前三日要換嫁。
謝玉嬌能「夢見未來」。
那在謝玉嬌的夢中,嫁給他的人……也是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