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謝窈起身時蕭稷已經不在。
她想了想,還是叮囑竹青道:「吩咐廚房那邊多做些補湯。」
她倒沒懷疑蕭稷的表現。
只是殿下本來就時日無多,她也還挺擔心這樣的縱慾會對殿下的身體產生損傷。
不過還好,這個月也就辛苦這幾日,先補著吧。
子嗣為大。
竹青臉紅紅的,當即應下,「是,太子妃。」
竹青剛才退下,雨燕便從外面走了進來,「太子妃,謝家來人,請太子妃去謝家商議收養嗣子之事。」
速度很快嘛。
謝窈點頭,「好。」
上次謝父還要推脫,這次倒是老實了。
今日到場的除了謝父,張氏,還有謝氏祖宗的耆老。
當然,謝父本人便是族長。
謝玉嬌重傷著,沒來。
謝窈不出意外地在一群孩子裡看到了謝父外室為他生養的那一對兒女。
這是想將兩個孩子都收到名下?
她看過去時,謝玉如和謝景的視線同時落在她身上。
謝玉如的眼裡閃過驚艷,之後便是嚮往。
顯然,這兩人對他們的身份很清楚,也認識她。
謝窈微微頷首,旋即冷淡地挪開視線,看向站在角落一個衣衫破舊的小孩。
小孩約莫今年十歲,穿著雖破舊,但衣衫乾淨,低著頭站在一邊,顯然不太自信。
這便是她看中的人。
謝父自然順理成章地在所有人里選中了謝景,並且因為謝景與謝玉如是姐弟,又喪了父,理所當然地提出將兩人都留在謝家。
畢竟謝父為了謝景,處心積慮。
此次擇來做對比的其他孩子條件都很一般,自然比不上從小被謝父親自引導著開蒙的謝景。
謝窈不知張氏是怎麼想的,並未拒絕。
此事定得十分順利。
隨即,所有人都將視線落在謝窈身上,謝父笑道:「窈窈,你看中了哪一個?」
這裡無論哪一個,都不可能比他的景兒優秀。
無論謝窈要收一個嗣子在趙氏名下是何意思,都越不過他的景兒去。
謝窈起身,走到最邊緣的謝戰面前,聲音輕柔,「你可願做我的弟弟?」
「父親?」
一道不可置信的聲音響起,正是已經站到了謝父身邊的謝景,「不是有我了嗎?」
怎麼還要一個?
他可是父親的親生孩子,那人算什麼?
「景兒。」謝父略帶警告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謝窈並未回頭,只眉眼含笑,表情溫和地看著面前的小孩。
「我,我嗎?」
謝戰緩緩抬頭,怯怯的聲音裡帶著十分的不自信。
謝窈肯定點頭。
謝戰的眼睛一下就亮了,如同最精美的寶石被擦去表面的灰塵。
他真的可以嗎?
謝戰在心裡這樣想……
但他很快動作利索又笨拙地跪下,「我,我願意,姐姐!」
謝窈示意竹青伸手將他扶起,「既是做我的弟弟,便不必隨便與人下跪。」
她清潤的嗓音里滿是自信,謝戰的身體一下都挺直了幾分。
站在謝父身邊的謝景看見這一幕,雙手緊攥成拳,眼裡閃過憎惡。
一個乞丐,也配做他弟弟?
擇定了人選,接下來便是入族譜,磕頭。
謝玉如與謝景兄妹是對張氏與謝父磕頭,謝戰則是對謝父與趙氏的牌位叩頭。
「大姐姐。」
謝窈聽到軟綿綿的聲音響起,她轉眸看去——
說話之人正是謝玉如。
謝玉如一臉崇拜的嚮往,謝窈卻只神色淡淡的點了點頭。
謝玉如臉上的笑容僵住,輕咬下唇,手裡的裙擺被她捏得變了形。
明明都是父親的女兒……
「父親。」
謝窈看著從祠堂里走出來的謝父,對著謝戰招了招手,「如今他已是我弟弟,我便帶他回太子府住幾日,也好聯絡一下姐弟感情。」
她既擇了人,自然要對他負責。
將謝戰留在謝家,無疑是羊入虎口,無論是謝景還是張氏,都不會放過謝戰。
謝窈此言一出。
謝景和謝玉如眼裡的嫉恨更重。
那可是太子府啊!
謝戰算什麼東西?憑什麼能去?
謝父哪敢反駁?自然連聲說是。
讓謝窈意外的是,張氏也沒反對,只是張氏落在她身上的眼神陰沉,眼底滿是憎惡與殺意。
謝窈心下微沉,帶著謝戰便要離開。
「太子殿下來了!」
外面傳來下人的聲音,所有人都忙行禮。
「不必多禮。」蕭稷走到謝窈身邊,餘光掃了謝戰一眼,道:「孤只是來接太子妃。」
蕭稷握住謝窈的手,牽著她往外走。
「大姐姐!」
一道清脆的聲音忽然響起,謝玉如小跑到謝窈與蕭稷面前,面頰緋紅,輕咬下唇,嬌嗲道:「我也想陪陪姐姐,好不好?」
她問這話時不由自主地看向蕭稷。
不等謝窈回答,蕭稷便冷聲道:「不好。」
謝玉如的笑僵在臉上,好似下一秒眼淚就要掉下來。
她都想好謝窈拒絕,該怎麼說下一句話了,卻沒想到拒絕的人會是太子殿下。
蕭稷帶著謝窈與謝戰很快離開。
謝玉如紅著眼,面上儘是不甘,「憑什麼?明明都是爹爹的孩子……」
憑什麼她與弟弟只能養在外面,謝窈卻能做尊貴的太子妃?
謝景的眼裡同樣是不滿。
今天本該是他的大日子,卻被謝戰那個小雜種搶走了風頭!
「回去吧,姐姐。」姐弟倆轉身,剛繞過影壁,就聽有下人細微的議論聲傳來,「要我說啊,這大小姐就是災星,是不祥之人。」
「當初剛出生就剋死了母親,後來又搶了二小姐的親事,今天還鬧這齣……」
姐弟倆對視一眼,默契地停下了腳步。
……
有殿下在,謝戰沒怎麼敢說話,乖乖的縮在角落,像個小可憐一般。
謝窈與他尚不熟,到了太子府便吩咐雨燕帶他去住處,沐浴更衣洗漱休息,晚上一道用飯。
等再見時。
謝戰已經換了一身衣裳,合身的簇新衣裳讓他整個人都顯得精神了許多。
他尚有些拘謹,不倫不類地行禮,「太子殿下,太子妃……」
「叫姐姐。」謝窈招了招手,「都是一家人,不必拘禮。」
晚飯謝戰用的不多,瞧他不太自在,謝窈讓人先帶他回去休息。
竹青適時送上謝窈吩咐廚房準備的補湯,很快退了下去。
謝窈親自捧著奉到蕭稷面前,「殿下近日勞累,我特意讓廚房燉了補湯給殿下補補身子。」
蕭稷動作微頓,垂眸瞧了一眼補湯。
久病成醫,他看了眾多醫書,自認對醫理了解不少。
這份補湯……
蕭稷喉嚨滾動,「太子妃是在暗示孤?」
謝窈說的補湯是正經補湯,她根本沒想到竹青和廚房的人會錯意。
因而回答得一本正經,「我是心疼殿下。」
蕭稷怒極反笑,他盯著謝窈,「太子妃,昨晚說不要的人……可不是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