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稷:「……」
他萬萬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答案。
他心頭一梗,只覺不上不下的,頗有些難受。
蕭稷在原地站了片刻,到底腳步一轉,又回了書房。
謝窈此刻正與趙瑛睡在一處,只她躺在床上,有些難以入眠。
就好像……
有什麼事被她忽略了一般。
「窈窈。」趙瑛轉身看她,「可是不習慣?要不你還是回去睡吧,總歸過幾個月我便回京,到時還要再見的。」
謝窈一把抱住趙瑛,「才沒有不習慣,小時候瑛姐姐天天都陪我一起睡呢。」
提及此事,兩人都笑了起來。
「那時姑母剛走,你年紀又小,總是夜裡哭。」趙瑛抬手摸了摸謝窈的頭,「而且你小時候軟軟一團,抱著睡覺可暖了。」
謝窈又往趙瑛的身邊靠了靠,「瑛姐姐,你真好。」
屋內沉默片刻。
趙瑛說:「窈窈,我聽說你想從謝家族中收養一個孩子記在姑母名下?」
此事謝窈沒與她講過,但她略有耳聞。
謝窈點頭,「嗯,瑛姐姐知道了?此事我還未傳信與外祖他們……」
「窈窈,有一樁事,我一直猶豫要不要與你說。」趙瑛的聲音里滿是猶豫,卻反而聽得謝窈心裡咯噔一聲。
「不管是什麼事,都請姐姐不要瞞我。」
趙瑛索性坐了起來,「去年八月,商行的人在南邊遇到了早年曾在謝家伺候過的僕從。」
「那人說……當年姑母之事,怕是另有內情。」
謝窈表情勃然大變,握著趙瑛的手下意識加重了力道。
趙瑛也不惱,低聲道:「你出生那年,謝大人也中了功名,姑母的身體卻一天比一天差,不過短短半年便香消玉殞。而她走後不過半年,謝大人便另娶了新婦。」
「可祖母說,姑母從小便跟著武師傅學習強身健體之術,身體一向很好。」
「當年姑母生病時,趙家尋了許多大夫,卻也無力回天。可去年八月遇到的那個僕從說……姑母病重期間,所有藥物皆是謝大人親力親為。」
「他不是這種人。」提及謝父,謝窈的眼裡閃過一抹鄙夷。
謝父自私涼薄,若當真與髮妻情深義重,又怎麼可能冷落欺負她這麼多年?
趙瑛點頭,「祖母一直有所懷疑,卻沒有證據。」
「直到去年八月,才終於發現了端倪。也是因此,祖父祖母才決定將商行的重心再次轉到京城。」
「原本是想著徐徐圖之,但你做了太子妃,商行也算有了靠山,這才加快了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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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窈敏銳從中發現不對,「瑛姐姐,所以當年趙家離京,還有隱情?」
她從不知。
「是張家。」事到如今,趙瑛也沒什麼好隱瞞謝窈的,「當年趙家正是被人打壓,才不得不離了京城。」
趙瑛拉著謝窈的手,「這些年,祖父母一直都很歉疚……」
張家!
張氏的父兄皆有官身,想為難一個商戶自然輕而易舉。
「是我連累了趙家。」謝窈抿唇,眼裡閃過恨意,當然是對張家的。
外祖父外祖母只有母親一個女兒,這麼多年都還記著母親的仇恨,若非毫無辦法,怎會舍她一人在謝家這虎狼窩?
這麼多年,她幼年在趙家住那幾年,是最快樂的時光。
「此事如何能怪你?」趙瑛道:「祖父母只怪自己,護不了你。」
謝窈搖頭,眼裡蓄滿眼淚。
「瑛姐姐,此事我必會查個水落石出。」
此仇,必報!
翌日。
謝窈和趙瑛起身時都有些昏昏沉沉的,兩人一對視看清對方的樣子,更是忍不住笑出了聲。
兩人的眼睛都腫了。
「我送瑛姐姐去碼頭。」謝窈不容置喙道。
趙瑛沒有拒絕。
而這邊剛有動靜,消息便送到了書房。
蕭稷過來用早膳時,瞧見的便是抹了粉也無法完全遮掩的大紅眼。
她……昨晚哭了?
蕭稷心裡說不上是什麼滋味,只覺一頓飯都索然無味,沒吃出味道。
「殿下。」謝窈的聲音也有些啞,「瑛姐姐今日隨商行南下,我要去碼頭送她。」
蕭稷頷首,自沒意見。
謝窈心裡記掛著昨日剛知道的消息,又想著要送趙瑛,便沒太在意蕭稷的表情。
京城已接連下了好幾日的雨,今日仍是細雨綿綿。
「窈窈放心,趙家將那人安置在絕對安全之處,此次入京亦會一道來,到時你可親自見見。」
謝窈點頭,戀戀不捨地送趙瑛上了船。
將人送走,謝窈卻沒立刻回太子府,而是撐著油紙傘站到了河岸邊。
她看著波濤暗涌的江面,幾日的雨,江面都上漲了不少。
「太子妃。」
好一會兒,竹心才上前道:「今日風雨大,太子妃還是先回府吧。」
若是患了風寒便不好了。
「也好。」謝窈轉身,卻聽有馬蹄聲傳來。
謝窈定睛看去——
透過綿綿雨絲,謝窈瞧見為首之人,正是一身錦衣的蕭稷。
太子?
謝窈蹙眉,心也意料之外地顫了顫。
馬兒速度極快,在她不遠處停下,蕭稷翻身下馬,快步上前卻又與謝窈保持了足夠的距離。
他渾身被雨打濕,整個人瞧著有些狼狽。
他上下打量謝窈,確定人安然無恙,方才長出一口氣。
「殿下!」
謝窈便要上前,蕭稷卻退後一步,聲音微寒,「孤濕著,莫弄濕了你。」
「快去取衣裳。」謝窈立刻吩咐隨後而來的司南等人,她則是帶著蕭稷到了附近的茶樓。
一杯暖暖的薑茶下肚,驅散了寒氣。
謝窈看著渾身濕透的蕭稷,「殿下怎麼……」
蕭稷輕咳一聲,耳尖微紅,並未解釋。
「殿下可是冷到了?」謝窈聽見咳嗽,卻是大驚,當前上前,親自上首扒蕭稷的衣裳。
「殿下快將濕衣裳脫下來……」
「窈窈。」蕭稷攥著她的手,身體微涼,眼底卻是一片火熱,「不可如此。」
「都這個時候,殿下便別害羞了。」謝窈的聲音不自覺低了幾分,「殿下哪裡我不曾瞧過?」
屋內安靜了一瞬,氣氛也變得曖昧起來。
蕭稷拗不過謝窈,只得順著她,可到了這時候,謝窈卻不敢再瞧他。
看是看過,可昏暗的夜色中與這大白日……感覺完全不一樣。
而且她也沒想到只是扒個衣裳殿下就……
「呵呵。」
謝窈只聽見身後一聲促狹的輕笑,「窈窈既都瞧過,怎還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