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人心否測（中杯）
大洋彼岸的馬宮鎮。
清晨的陽光，染紅了一大片雲彩。
一大早，在南湖村晨跑的江淼戴著耳機，聽著直升飛機墜落之前，愛德華等人聲嘶力竭，臉上也露出一絲冷笑：
『飛機這種東西果然不能坐呀！』
『希望大衛先生今晚可以睡個好覺吧！』
跑完步，回家洗了個澡。
來到了實驗區的員工餐廳，一旁正在吃早餐的書雅抬起頭來，關心地問道：「你今天晚起了一個小時，以後別熬夜了，對身體不好。」
「知道了，老婆大人。」
「別貧嘴。」書雅白了他一眼，隨即夾起一塊西蘭花。
「我知道，勞逸結合嘛，過幾天就去放鬆放鬆。」江淼笑著說道，然後拿起一瓶蘇打水喝了一口：
「嗝…」
書雅點了點頭：「也是，我做完白塊菌的研究工作，也打算休息幾天，給自己放鬆放鬆。」
江淼這邊一夜好夢。
而老當益壯的大衛先生卻一夜噩夢連連。
洛杉磯橙縣的洛克莊園裡面。
感受到窗外略微刺眼的陽光，從床上醒來的大衛·A·洛克，揉了揉睡眼矇矓的眼睛，然後才看清楚一旁的鬧鐘，時間已經來到了早上十點三十七，比他平時的起床時間晚了將近兩個小時。
昨天他睡得並不好。
無論是大中華區總經理李榮耀，還是白杉投資總裁愛德華，兩人的突然出事，讓他有一種膽戰心驚，仿佛有什麼勢力盯上了一般。
昨天晚上，他左思右想之後，打電話試探了幾個「老朋友」的口風，但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跡象。
其實他們這種級別的頂級棋手，各個財閥家族之間經過了上百年的博弈和融合，內部已經形成一套潛規則，早就禁止了直接搞暗殺之類的手段。
畢竟暗殺這種手段，很容易導致雙方的衝突升級，到時候一旦收不住手，就算是滅了對手的家族，對方臨死之前的反撲，也不是那麼好承受的，弄不好就是兩敗俱傷的結局。
這可不是什麼好結果。
因為兩敗俱傷之後，其他家族肯定不會放棄落井下石的大好時機。
而大衛想了大半夜，敢玩這種手段的人，無視潛規則的傢伙，要麼是北美這幾年新崛起的幾個新貴，要麼就是外來的勢力。
這讓大衛非常生氣，同時也後怕不已。
無論是有人在暗中搞鬼，還是純粹的意外事故，他都要弄清楚這一切，不然連覺都睡不好，搞得他都有些神經衰弱了。
就在此時，床頭櫃的手機響了起來。
拿起來一看，發現是昨天設定的備忘錄響了，隨手劃掉提示，按了一下床頭櫃的呼叫按鈴。
不一會，管家帶著幾個女僕走進來。
「先生，您醒了？早餐已經準備好了。」
「知道了，車隊安排好了沒有？」
「安排好了，車輛也全部檢查過了，絕對不會有問題。」管家信誓旦旦保證著。
大衛在女僕伺候下洗漱好，然後急匆匆吃了早餐。
一樓餐廳的三隻大型犬中，除了昨天晚上剛剛送過來的一隻金毛，剩下了兩隻，看到行色匆匆的大衛，心裏面暗自鬆了一口氣，看來今天早上的例行餵養不用進行了。
莊園東側的停車場內。
三輛邁巴赫S級，加上四輛奧迪Q8SUV，二十多人的安保團隊。
大衛上車之後。
兩輛SUV先向前開路。
三輛邁巴赫處於中間，保持著近一百多米的距離。
最後面同樣是兩輛SUV，也和中間的邁巴赫保持著上百米的距離。
車隊速度並不快，整體速度在60公里每小時左右，行駛在橙縣前往洛杉磯縣的五號公路上。
很快車隊就經過洛杉磯核心區，不過並沒有停留，因為白杉投資的總部大樓在特米諾島上，需要經過文森特托馬斯大橋。
看了一眼窗外的海面，大衛隨即閉目養神起來。
車隊抵達大橋入口，緩緩依次上橋。
開到大橋的中間位置，安靜的車廂內，響起來一陣歌聲：
Everybody dies（人終有一死）
Surprise surprise（真是驚奇啊）
We tell each other lies（我們對彼此撒謊）
Sometimes we try（可有時）
To make it feel like（卻總想著）
We might be right（欲蓋彌彰）
We might not be alone（我們可能並不孤單）
Be alone（孤單）
前排的白人司機，瞬間冷汗直冒，嘴巴不停解釋著：「抱歉，我沒有按播放音樂…」
後排的大衛臉色有些黑。
副駕駛的安保隊長隨即厲聲呵斥道：「快關了。」
司機更是在心裏面不斷抱怨著這破車，竟然會自動打開音樂播放器，真是害死他了。
然而歌聲還繼續在車廂內迴蕩著，讓所有人聽得心煩意燥。
Everybody dies（人終有一死）
That's what they say（人盡皆知的道理）
And maybe in a couple hundred years（或許數百年後）
They'll find another way（人們會有不同看法）
I just wonder why you'd wanna stay（我不過想知道你為何留下來）
…
就在大衛快壓不住內心的怒火，打算更換一輛車的時候。
下一刻，邁巴赫失控加速。
副駕駛的貼身安保隊長，瞬間大驚失色，隨即拿起手槍抵在司機太陽穴上：「法克油！你想幹什麼？快停車！」
「我不知道啊！…是它自己…突然加速…」
就在說話的幾秒內，車速已經飆升到了120公里每小時，發動機更是在高速運轉之中，發出低沉的轟鳴聲。
車還在瘋狂加速之中。
車隊的其他車輛一時間也沒有反應過來，就看到了車從一側飆了過去。
大衛瞳孔急縮，怒吼了起來：「直接打開車門！」
咔嚓！車門自動鎖死，無論他們怎麼拉扯，車門就是紋絲不動。
「該死…」安保隊長已經意識到了事情超出了自己的掌控範圍，瞬間做出了決斷：「立刻開槍！打爆車窗玻璃！」
砰砰砰…
然而他絕望了。
這車的車窗玻璃是專門定製的高級別防彈玻璃，可以抵抗小口徑步槍的射擊，就更別提他們身上的手槍了。
打了光了彈夾，可車窗玻璃還是完好無損。
大衛的臉黑如鍋底，身體更是微微顫抖著。
掌控幾萬億的資產，在世界各地呼風喚雨，可那又如何？
終究是凡人之軀，在死亡面前，人人平等。
邁巴赫一個漂亮的拐彎。
轟！
此時車子已經開到了下橋那一段橋面，兩側也沒有了高大的鋼鐵護欄，隨即車子撞出橋面，那一瞬間的時速已經到了193公里左右，從接近50米的高度飛沖了出去。
大衛瞪大眼睛，不由自主地驚呼大叫著：
「啊啊啊…不…」
飛車瞬間砸入距離橋面一百多米的海灘草地之中。
轟！
恐怖的衝擊力，瞬間化作恐怖的反作用力，直接作業在車裡眾人身上，鋼鐵車架都要變成鐵餅，更何況是肉體凡胎的人類。
一瞬間大衛渾身上下的大骨頭，宛如玻璃一般爆裂。
噗呲！胸口的肋骨斷裂之後，插入了他的肺部和心臟，大腦已經快變成腦花了，他口腔開始咳出鮮血：
「咳咳…」
迴光返照了幾秒左右，大衛帶著無盡的不甘、痛苦、憤怒，徹底長眠在文森特托馬斯大橋下的海灘。
過了十幾分鐘，車隊的其他車輛才急匆匆從大橋下來。
被嚇得六神無主的管家，連滾帶爬從車上跑下來，看著已經成為鐵餅肉夾饃的現場，他一下子癱軟在沙灘上，胸口起伏不定地喘息著：
「呼呼…怎麼會這樣？」
其他保鏢也是一臉難看，只能硬著頭皮去扒開面目全非的車殼，試圖看看還沒有人活著。
其實他們的心裏面都一清二楚。
如果剛才衝出去後，是撞入海裡面，那反而還有活下來的可能，但是直接撞在地上，鐵人都扛不住。
190多公里每小時的速度，加上50米的高度，宇宙飛船或許可以扛一下，豪車再好也扛不住這種撞擊力度。
果然，掰開扭曲變形的後車門後，他們就看到了血流如注的幾人，無論是保鏢還是大衛，身體已經變形得非常嚴重，摸了摸脈搏，一點心跳都沒有了。
過了一會，管家才如夢初醒，他沒有再去看慘死的大衛，而是迅速撥通了一個電話。
「餵…伱好，諾亞先生。」
「是貝恩呀？我父親又有什麼吩咐？」
「諾亞先生，剛才大衛先生已經去世了，請您儘快回來主持家族的各項事務吧！」
「…」電話對面沉默了片刻：「這個玩笑可一點都不好笑！」
「是真的，我就在現場，大衛先生的車突然失控，衝下了文森特托馬斯大橋。」貝恩管家趕緊解釋道。
「我儘快回來。」電話對面的聲音，壓抑之中竟然帶著一絲興奮。
突然貝恩管家想起一件事，趕緊提醒道：「諾亞先生，注意安全，這兩天白杉投資那邊也出了兩起嚴重的事故，昨天上午白杉投資的總裁愛德華乘坐大衛先生的私人直升飛機，在莊園不遠處墜落死亡，加上今天的事情，我懷疑有人在針對大衛先生和家族…」
「是這樣嗎？我知道了。」電話對面的諾亞·A·克洛也有些驚疑不定。
管家這才稍微鬆了一口氣，對於他而言，大衛已經死了，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找一個新主人作為靠山。
與此同時。
江淼完成「意外遊戲」的三殺成就之後，並沒有停下動作。
他將這兩天從白杉投資和洛克家族內部收集到的各種資料，分門別類整理成為一個個文件，然後發送給全球各個勢力。
包括國內這邊，也收到了多達三百G的機密文件資料。
幹完這一切，他笑著將自己一部分的痕跡免除乾淨，隨即拉開百葉窗，呼吸著夜晚涼爽的空氣，心裏面竟然異常的平靜：
『混亂才是晉升的階梯，真是期待你們會滿意這個禮物，我真是太善良了，送了你們這麼多彈藥，你們可要給力一點呀！』
……
洛杉磯。
文森特托馬斯大橋在特米特島一側的海灘上，也是此次事故的事發現場。
此時已經拉上了好幾圈警戒線。
FBI探員和洛杉磯警方的警員，將整個案發現場包圍得水泄不通。
一個大光頭白人中年站在事故車十幾米外的沙灘上，看著現場的情況，臉色比一旁的黑人警員還黑。
不遠處，一個穿著黑西裝的馬臉中年白人走向這邊，靠近大光頭之後，隨即從公文包中拿出一份文件遞給大光頭：「羅伯特專員，這件事現在由FBI全權接管，你們將所有的資料材料都移交給我們吧！」
「…」一言不發的羅伯特專員，看了看文件後，心裏面暗自鬆了一口氣，然後嚴肅地說道：「沒有問題，克羅恩先生。」
馬臉克羅恩又從公文包中取出另一份文件遞過去：「除此之外，這是配合調查的通知書，你簽收一下。」
「可以。」羅伯特點了點頭，趕緊在文件上簽名。
作為FBI在洛杉磯地區的Special Agent in Charge (SAC)，即洛杉磯地區的特別探員負責人，克羅恩並沒有表面上的鎮定，因為這一次事情太嚴重了。
隨著FBI全面接管此次案件。
各種專業人員也迅速入場，對現場進行了更加全面、細緻的勘查。
三個多小時後，被擠壓和撞擊得嚴重扭曲變形的屍體，才完整的從車上分離出來。
副手湯姆拿著初步的屍檢報告，走到了克羅恩的車旁：「克羅恩，從五人屍體的初步檢驗情況來看，都是受到了撞擊的反作用力而死亡的。」
這種效率可比FBI以前的辦事效率快幾十倍。
果然這種大人物連死都不一般。
克羅恩一臉詫異：「沒有人中彈？」
湯姆搖了搖頭：「沒有，子彈都打在車窗玻璃上，應該不是安保人員要刺殺目標，而是為了打爆車窗玻璃逃生。」
一開始，克羅恩看到車窗玻璃上的密集彈痕，還以為是車內的安保人員出手襲擊了目標，沒有想到竟然不是。
這個情況，讓克羅恩咬著大拇指指甲蓋，陷入了沉思之中。
過了一會，另一個計算機工程師叫喚著：「克羅恩先生，我這邊有一些發現。」
被打斷了思考的克羅恩，帶著湯姆等人來到了計算機工程師的房車上，只見一個帶著眼鏡的大鬍子白人，正盯著一台筆記本電腦的屏幕。
「貝爾，有什麼發現？」
計算機工程師貝爾抬起頭來：「那名司機的手機在案發期間，連續發出了密集的信號，這些信號不是常見的通信信號。」
「…」克羅恩手掌心微微冒汗，腦海更是瞬間宛如遭受了震爆彈衝擊一般，隨即額頭上冷汗直冒，夏天的燥熱，仍然難以抵消他內心的寒意。
『該死…這種手段不是CIA在海外常用的滅口方式嗎？』作為FBI的中層，克羅恩多少知道一些機密。
可是這一刻，他多麼渴望自己一無所知。
因為他感覺自己可能捲入了頂級勢力的鬥爭之中，這可不是他這種小蝦米可以承受的鬥爭，弄不好會家破人亡。
「克羅恩先生？」工程師貝爾提了提眼鏡：「你身體不舒服嗎？」
湯姆同樣反應過來了，他的臉色同樣非常蒼白，幸好白人的皮膚掩蓋了這一點。
克羅恩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呼出：「呼呼…沒有什麼，貝爾你先將這件事保密，我需要向上面匯報一下情況。」
「對，你先保密，我和克羅恩有事情。」湯姆也笑得有些勉強。
兩人急匆匆來到了海邊。
看著波光粼粼的海面，克羅恩抽出一支煙點燃了，隨即吞雲吐霧起來：「呼…湯姆，這件事不是我們可以插手的，我們儘快上報吧！我可不想成為犧牲品。」
「我知道，我知道。」湯姆的聲音甚至在顫抖：「謝特！為什麼偏偏讓我們遇到這種事情！」
本來江淼是可以暗中清除掉這一部分痕跡的，但是他偏偏沒有這樣做，而是故意留下了一部分痕跡。
畢竟中間跳轉的肉雞，上面的各種痕跡已經被清除了，對方根本追蹤不到了江淼的蹤跡。
既然如此，那在司機手機留下痕跡，就可以讓FBI知道是有人控制了車輛，讓車輛從橋面撞飛出去。
遠在天邊的江淼，不會成為懷疑的對象。
但是阿美麗卡內部的各大勢力，無論他們如何解釋，一顆懷疑的種子已經被種下，洛克家族繼承人肯定會懷疑是阿美麗卡內部的幾個大勢力暗中出手，準備對付他們家族。
特別是江淼還推波助瀾，將洛克家族的很多機密，打包發給全球各個相關的勢力。
這會進一步增加洛克家族的疑心病。
這個世界最難的事情，就是自證清白。
特別是阿美麗卡內部的各大勢力，就沒有一個是乾乾淨淨的。
果然隨著克羅恩和湯姆將這件事匯報上去。
FBI的總部大樓內，氣氛瞬間凝固。
主管凱文·文森特臉色異常難看，幾個分支副主管同樣神情凝重，不過他們都沒有第一個開口，而是看向主管凱文·文森特。
凱文·文森特揉了揉太陽穴：「讓克羅恩暫時封鎖消息，沒有我的命令不得向外界透露消息，另外警告那些媒體，我不想看到和這件事有關的任何報導，聽明白了嗎？」
「是。」
「OK…」
很快，凱文·文森特也將這個消息，告訴了幕後金主們。
一時間，整個北美的秘密通信渠道，突然變得異常繁忙起來，各大勢力幾乎在同一時間收到了相關的情報。
而FBI的初步調查，更是讓他們大吃一驚，雖然他們都知道自己沒有做過這種事情，但卻不約而同地懷疑起其他財閥家族。
比如某個喜歡請競爭對手坐土飛機的財閥家族，就成為了重點懷疑對象。
懷疑的種子，一旦在人心中生根發芽，就沒有那麼容易拔除。
而且還在路上的諾亞·A·洛克，還不知道一場以洛克家族為核心的風暴，即將引爆全世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