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凝諷刺,眸光越發冷淡,「父親,是不是昨日上吊的是我,你才會暢快?放心,父親很快就會如願了。」
薛明珠是假死,但薛凝,卻是真的要死了。
薛有道快要氣死了,「薛凝,你胡說八道什麼!少說氣話,我可不是讓你去送死,你只要保住明珠,我定然也會護住你。
你們都是我的女兒,但你不聽話又惡毒,如今這些,都是你自己作踐的!」
薛凝沒說話,直接上前。
薛有道卻說,「再給你一次機會,若是你願意與我去太子府,我會去見趙丞相,不必讓你再去。
但你若是不聽話,你可要想清楚了。」
薛有道眸光沉沉,原本他也沒想著讓薛凝真的出事,無論他哪個女兒送去北齊,他臉上都不好看。
但薛凝太倔了,真的應該好好治一治,讓她害怕,才會聽話老實。
薛凝頭也不回,「公公,有勞帶路,我這就入宮。」
薛嚴下意識快步,看著薛凝的背影,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沒能說什麼。
薛有道冷聲,「今日她會哭著求我的,待她回來,自然會服軟。」
薛有道今日去見了宸王,饒是再不想要站隊,眼下也是為了薛明珠,親自去了。
宸王逼他站隊,甚至逼他動用實權,助他一臂之力,薛有道看了一眼宸王遞過來的,科舉作假的名單,他冷汗直流。
薛有道是禮部尚書,剛好掌管這次的科舉,可陛下對這次的科舉極為看重,正是嚴查結黨營私之時。
薛有道權衡再三,最後還是沒有答應。
宸王冷笑說,「薛大人,若是想要救愛女,那麼就要找另一個替代,你的兩個女兒,二選一,註定有一個人,會送去北齊。
但本王給你一個機會,會告知我舅舅趙丞相,待會兒薛凝入宮,會給她一個錯處懲罰。
到時候,你哪個女兒去北齊,你大可以掂量掂量,別說本王沒給你機會。」
薛有道閉眸,深呼吸一口氣,隨後拂袖,「你去見玉朗,跟他打聽一下,宮中的消息,讓他守在殿外,若是薛凝出事,讓他再來回稟......」
薛有道的心,早就偏了,跟薛家的人一樣。
薛凝入宮。
宮殿外。
青磚被烈日烤的燙人,站在外面的奴婢們,額角也都溢出了汗珠。
而眼下眾人,卻沒有一人離開,全都低著頭,監視著青磚上,被罰跪的女子。
薛凝跪在青磚上,趙丞相拿出她多日未去釀酒司,疏忽釀酒手藝,不把邊關將士百姓當回事的錯處,先是罰跪。
讓她殿外候著,跪滿兩個時辰,才能覲見。
若是她不跪,那她在釀酒司的所有同僚,都會受到牽連。
薛凝不得不跪,但卻不卑不亢,寧折不彎。
大殿裡的所有人,都眼瞧著這邊的情況,沒有人敢為薛凝說話。
薛凝先是被曬的頭暈目眩,忽然天空又雷聲鳴鳴,暴雨落下,讓人猝不及防。
宮中的奴婢,都伺候主子,去取了傘。
「丞相,那薛凝,還在外面跪著呢,這雨下的這般大,我們要不要,讓她進來跪著,萬一得了傷寒,明日可就有了藉口,延緩出發去漠北了......」
趙丞相捏了捏鬍鬚,不屑開口說道,「她便是死了,也要去。」
誰讓薛凝,得罪了他的妹妹還有外甥,他總歸要給一個教訓。
大雨瓢潑,淅淅瀝瀝。
薛凝被雨水濕透了,從一開始的熱,到了現在的冷,她嬌軀輕輕顫抖。
忽然有個路過的奴婢,小聲迅速的說道。
「薛姑娘,薛太醫讓奴婢告訴您,若是您跟薛大人服軟,同意去見太子殿下,那他願意救你出去。」
薛凝麻木冷淡,聲音很輕,卻堅定沒有絲毫改變的意思。
「不需要。」
而大殿之外,不遠處的薛玉朗,急得直跺腳。
「薛凝!都到了這時候,還這般倔強!你真是死性不改,就算是死,也不想讓明珠好!既然如此,我不管你便罷了!」
薛玉朗轉身就走。
可就在這時,他看見薛凝,輕顫的身子,幾乎要跪不住,倒在地上。
旁邊的太監卻訓斥道,「薛五姑娘,你這是在受罰,宮裡的規矩,你若是受罰不夠,可是要加罰的!
丞相大人說了,要你跪上兩個時辰,如今時辰未到,你可不能暈過去啊!否則,那可是要重新跪著的!」
薛凝雙眼模糊,清冷而又發冷。
就在她意識快要堅持不住的時候,忽然頭上被人撐起了一把傘。
薛凝卻並沒有力氣,回頭看過去了。
薛凝恍惚之間,聽見了那個熟悉,卻又溫潤好聽至極的聲音。
「孤倒是不知,幾日未回宮,趙丞相倒是比父皇,權利還大了?竟是能做主,給女官用刑了?」
是他......
薛凝心中原本緊繃的那根弦,在聽見是封羨的那一刻,忽然放鬆了下來。
不知為何,他每次的出現,都剛好救了她,讓她有了一種,不該有的,奢望中的安全感。
大雨模糊。
封羨在薛凝倒在地上之前,用披風將她包住,然後將人打橫抱了起來。
薛凝在暈過去之前,睜著眼睛,只看見了被雨水模糊雙眼的封羨。
薛凝這一刻,心中振動,她也不知道為何,原本從不在意的那些委屈,忽然在頃刻間爆發。
「殿下......」
薛凝聲音很輕,微微哽咽,卻在封羨聽來,像是被暴雨淋濕,找不到避風港的小貓兒,瑟瑟發抖。
薛凝明明只是看清了封羨的下頜,卻好似看見了他溫潤輕笑,又漫不經心的樣子。
薛凝沒有看見的是,此刻封羨那笑意從不達眼底的雙眸,此刻的複雜深深。
半晌,薛凝只聽見了他的一聲嘆息,似是無奈,若有若無,更像是她聽錯了。
薛凝閉上了眸子,羽睫輕顫。
封羨垂眸看著她,指間輕輕擦掉她眼尾的雨滴。
他指間冰涼,「看來薛五姑娘,離開了孤,這日子過的,並不怎麼樣,一轉眼的功夫,又差點被人欺負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