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太后更生氣

2024-11-20 05:52:44 作者: 安春暖暖
  付家班這次進宮,先後安排了三折戲。

  第一折,是文戲,講的是仙女和書生湖邊相會。

  唱腔纏綿,扮相漂亮,尤其是扮演仙女的伶人,舉手投足風情萬種,很是惹眼。

  蘭昭儀向太后介紹戲班子和劇目,幫著賢妃緩和氣氛。

  「……蔣榴紅是付家班的台柱子之一,也是班裡的大師兄,常在各府唱堂會,今天在場的朝臣命婦,怕是有一半都見過他。」

  最愛聽戲的康妃忍不住搭腔:「就是這個穿藍衣的呆書生吧?倒是扮得怪有趣的。」

  賢妃笑道:「哪是他啊,扮仙女的才是!」

  「啊?」康妃驚訝,「真是一點看不出來!」

  民間戲班子裡向來是男伶扮女,本朝開始才漸漸有些女伶。付家班的戲子有男有女,嬪妃們早就知道,但男伶扮出來的女人,還是可以看出端倪的。

  可這戲台上的仙女,身段嬌小,姿容俏麗,嗓音也是清婉柔麗,看起來完完全全就是個女子,竟然是個男的?

  蘭昭儀笑問:「康妃娘娘瞧著如何?」

  「確實厲害!確實好看!」

  康妃不住點頭。

  目不轉睛盯著戲台。

  要不是大家知道她是戲迷,怕要誤會她看上蔣榴紅了。

  賢妃試探著哄太后:「知道您不喜太聒噪的戲,所以今天三折戲,兩折都是文戲。不過有一折武戲《劉生趕樵》,卻是付家班的看家劇目,太后一定要瞧瞧才行。您要是覺著好,改日讓她們進宮給您演全套。」

  太后正在為皇帝給緋晚送酒菜而生氣,聽了賢妃的話,只是淡淡笑了一笑。

  含沙射影地言道:「文戲武戲,哀家都看得。宮裡頭一事連著一事,何用戲班子進宮,哀家瞧著,天天都是全套戲。」

  賢妃等一眾嬪妃連忙笑起來,只當聽不懂。

  「太后娘娘真會說笑話。」

  「咱們敬太后娘娘一杯!」

  「太后萬福萬壽,臣妾等給您拜壽了!」

  半晌沒做聲的皇帝,此時也舉杯,含笑陪了一杯。

  賢妃帶著一眾嬪妃,以及附近的命婦宗親們,極力活絡氣氛,不想讓自己費心籌備的壽宴變得不愉快。

  但太后實在惱火皇帝堅持給緋晚送菜的行為,臉色一直淡淡的,笑意不達眼底。

  直到付家班一折戲演完,換了宮廷樂師奏樂,瑞王帶著一大幅壽字姍姍來遲,太后臉上的笑才深了三分。

  「怎麼這樣晚才來?」

  

  「太后金安,祝您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瑞王行了個禮,轉身,指著半人多高的壽字說道:「這是兒子兒媳給您準備的壽禮。王妃帶著幾個江南繡娘,做了兩個多月,才繡成這幅流雲雙面金繡壽字。底字是兒子親手寫的,太后若不信,請看——」

  抬著壽字的內侍放下檀木架,展開一幅空捲軸,又拿出筆墨。

  瑞王當場揮毫潑墨,運筆如揮劍,耍了一套劍法出來。

  同時也在捲軸上寫了一個大大的壽字。

  那字形,和刺繡一模一樣。

  瑞王收勢放筆,再次給太后拜壽。

  瑞王妃也笑盈盈站到丈夫身邊,一起拜祝。

  太后眉開眼笑。

  稱讚瑞王孝心可嘉。

  群臣中有為瑞王行雲流水的英姿喝彩的,也有稱讚瑞王書法好的。

  瑞王在恭維聲中給皇帝行禮,笑問:「皇兄覺得臣弟寫得好不好?」

  皇帝笑道:「很好。怎地寫這麼好了?來日六弟千古之後,必可成一代書法大家,為後人稱頌。」

  瑞王躬身拱手:「多謝皇兄稱讚!」

  低頭掩飾住眼中怨毒。

  竟敢咒本王死!

  賤人生的賤種,本王若早生幾年,皇位有你什麼事!

  「六弟遲遲不入席,就是準備寫字?時候是不是耽擱長了些?」皇帝追問。

  「正是。」瑞王說謊鎮定自若,「臣弟為求完美,臨入席前在僻靜處練了又練。」


  瑞王妃心知肚明,此時卻也柔婉附和,為丈夫遮掩:「王爺這些日子就一直沒停了練字,只盼著今日博太后一笑呢。」

  「你們有心了,不枉哀家疼你們一場。」太后笑問皇帝,「瑞王越發出息,你這當皇兄的想必也高興。」

  「朕自是高興。六弟自幼性子跳脫,能靜心練字,磨一磨心性,沉穩一些,才更像父皇的兒子。」

  太后點頭:「其實說起來,先帝這些兒子裡,最肖父的,還是你六弟。他還在襁褓時你父皇就說過,他那雙眼睛啊,最像父親。」

  母子兩個言語各藏機鋒。

  皇帝生著氣。

  太后更生氣。

  氣皇帝忤逆抬舉昭貴人,氣皇帝擠兌瑞王。

  乾脆當著眾人,直接說瑞王最像先帝。

  此時再遲鈍的人,也察覺出太后和皇帝之間不對勁了。

  滿殿絲竹聲中,大家談笑的聲音漸漸低下去,開始關注御座那邊的局面。

  忽然就有一個明亮高亢的聲音,在人群中響起。

  「太后此言差矣!

  陛下天縱英才,奉先帝遺命繼承大統,勤政可比肩先帝,寬仁直追真宗爺,乃是歷代祖宗庇佑的真命天子。

  瑞王不過一介王爺,親王之位還是陛下所賜,論起肖似父祖,他怎可與陛下相提並論?

  天地有綱常,乾坤有定數,懇請太后莫亂了尊卑才是!」

  滿殿人驚異循聲看去。

  不知是誰敢這麼說話。

  卻見開口的人一身低品綠色官服,站在靠近殿門的地方。

  座位排序,按官職爵位品級。

  離御座越遠,職位越低。

  這人可以說是今天官職最低的人之一了。

  「大膽!你是何人,敢如此貶指太后!」

  席間站起忠清伯,太后的弟弟。

  那綠袍的官員年紀不大,看著三十歲上下,相貌也很平常,除了個子高一點之外,毫無亮眼之處。

  可說起話來卻中氣十足,一點不怯場。

  「下官翰林院修撰,陸龜年。」

  「原來是個六品小修撰!」忠清伯冷笑,「誰給你的膽子,在壽宴上大放厥詞,污衊太后!」

  「下官只是就事論事,並無不敬太后之意。修撰官職不高,亦是朝廷命官。食君祿,感君恩,自當為君王說話,為乾坤綱常說話。忠清伯若有不滿,可以說說,下官方才有哪句話不妥當了?難道伯爺也覺著,瑞王比陛下更像先帝?」

  忠清伯語塞之際。

  太后臉色已經沉了下去。

  絲竹聲停。

  滿殿鴉雀無聲。

  陸龜年遙遙看見御座之上,天子眼中露出讚賞。

  手心裡捏了一把汗。

  心臟砰砰砰跳得厲害。

  只盼今天不要掉腦袋!

  他其實遠沒有表面那麼鎮定。

  不過是接了一張紙條,賭一把前程罷了。

  「昭貴人……希望真如你所說,富貴險中求。」

  「下官這顆腦袋,這身前程,可都受你挑唆,填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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