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嗚……」
瑞王半拉身子趴在地板上,被緋晚踩著。
另外半拉身子掛在缺口處,搖搖晃晃。
腦袋不停被按在水中,又被拎出來,嗆得他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
也不能呼救。
他完全不明白髮生了什麼。
我是誰?
我在哪?
我怎麼了?
是誰把我怎麼了?
片刻之間,他就被嗆昏了過去。
掙扎不動了,軟綿綿像條死魚。
「小主,小心出人命。」
水裡一股力量,把瑞王的頭托起。
緊跟著冒出一個小腦袋,正是被緋晚吩咐去折柳枝編花冠的小宮女茉莉。
碧波亭的地板,是她提前過來弄鬆動,突然抽掉的。
她水性好,又折了一截蘆管在水下呼吸,所以一直在水裡策應著。
見瑞王暈了,連忙提醒緋晚住手。
緋晚依言停手。
雖然很想繼續折磨瑞王——前世她聽過一件事,這狗王爺強占一個小官的新婚妻子,鬧得人家家破人亡。
所以她就算把他弄死了,也是活該。
但眼下,她可還沒有弄死王爺不用負責的本事。
小懲大誡,適可而止吧。
茉莉從水裡鑽上來,和緋晚一起把瑞王拖出水面,放到地板上躺好。
茉莉把抽掉的地板重新安回去的時候,緋晚也重重幾腳踩在瑞王肚子上,把他嗆的水踩出來了。
「咳咳……」
瑞王在痛苦的嗆咳中甦醒。
睜開眼,只看見幾道重影在眼前晃,似乎是個美人,卻又像是鬼魅。
他懵懵的,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
就聽緋晚柔媚的聲音響起:
「哎呀,王爺水性似乎不好,怎麼非要給妾身看您鳧水的英姿呢?若不是妾身及時救您上來,您萬一有個三長兩短,妾身可賠不起命,真是嚇死妾身了!」
這時候無論緋晚再怎麼嬌柔,瑞王都漸漸清醒,不敢再信她。
他想起來了。
是昭貴人突然主動抱他,然後……
然後他就嗆水了!
「葫蘆……葫……」
他艱難喚人。
「王爺,您把隨從支開很遠,他聽不見的。再說,一時半會,他覺著咱們完不了事,不會過來伺候呢。」緋晚微笑。
瑞王視線有些清晰了,只覺著緋晚像是戲文里的畫皮鬼,看似美麗,實則嚇人。
他忽然又看見了緋晚身邊的宮女。
為什麼她會有宮女幫手?這宮女什麼地方冒出來的!
他勢單力薄,他害怕……
「你竟敢對本王無禮,本王會告訴太后,告訴皇兄,你等著……」
他晃晃悠悠坐起來,身上發軟,還不能對緋晚動手。
可言辭上的威脅是少不了的。
他堂堂親王,太后的愛子,皇帝的親弟,怎麼會受這樣的委屈!
「哦,你要告訴陛下啊。」
「陛下為了妾身,把皇后權力都撤掉了呢。」
「你說,要是他知道你敢非禮我,會不會更恨你?」
「太后嘛,她老人家當然厭惡我,恨不得找個罪過處死我,王爺要是告狀說我勾引你,我一定躲不過一死了。」
「你說,怎麼辦?」
最後一句問的是茉莉。
茉莉十分害怕,發著抖說:「小主要是被處置,奴婢也活不了,不如……咱們這就把王爺扔進水裡淹死,只說他是失足落水吧,免得他去告狀。」
「好主意。」
緋晚拍手稱讚。
還吩咐說:「既然是個死人了,他身上的衣服配飾,都很值錢,扒下來悄悄賣了,反正他也用不到了。」
於是茉莉直接扒了瑞王鞋襪,把兩隻襪子都塞進瑞王嘴巴里,堵了他嘴。
然後解開瑞王腰帶、汗巾子、束髮帶、荷包絛子,凡是繩索狀的物件都用起來,趁著他手腳發軟無力反抗的時候,把他里外衣服都脫掉,只剩了一條牛鼻褲。
而後將他五花大綁。
捆成了端午節的粽子。
然後,開了臨水一扇窗。
瑞王要嚇死了。
涕淚狂飆。
只怕這兩個瘋女人立刻要將他投入水中。
那麼他必死無疑啊。
這附近荒僻少人,可沒人來救他!
「嗚嗚嗚……嗚嗚……」
他嘴裡堵著臭襪子,半個字也說不出來,只能幹嘔。
連求饒都沒辦法。
他瞪大了眼睛,驚恐看著緋晚。
緋晚覺著差不多了。
別直接把他嚇死,那可不好辦。
於是笑著問他:「王爺還想告狀嗎?」
瑞王拼命搖頭。
「那你可別反悔啊。我若放了你,你再去告狀,我可沒機會後悔了。」
那要怎麼辦啊?瑞王哀求地望著她。
緋晚把他扒下來的衣服鞋子捲成一團,捆好了,直接順窗子丟入了水裡。
撲通。
布料浸水,加上鞋子的重量,很快沉入水面,看不見了。
而後她和宮女茉莉一起發力,用汗巾子把瑞王吊在了亭子房樑上。
汗巾子雖然不長,幸好亭子也不高。
瑞王反剪雙手吊著,離地一尺,晃晃悠悠。
關了窗,緋晚好心地說:「王爺沒穿衣服,別開窗被風吹著。」
「王爺,您在這裡等著隨從來找吧,妾身先回去了。」
「希望下次再見面,王爺不記得今日的事,反正,妾身是不記得的。」
說完一個手刀切在瑞王后頸,給他打昏了。
茉莉挖了地板,重新入水後再把地板安好,悄無聲息跑了。
之所以不讓瑞王知道茉莉來去的方式,就是防著萬一事發,瑞王可沒辦法證明緋晚有幫手。
而緋晚一個人,柔柔弱弱,怎麼可能把人高馬大的瑞王吊起來呢?
分明是誣陷!
自然,緋晚也不怕瑞王事後告發。
一個王爺,被人扒光了吊在水榭里。
這可是在太后壽宴當天啊。
他丟得起這個人嗎?
他既沒辦法指認緋晚,又會丟了體面,緋晚料定他八成或九成不敢聲張。
畢竟,別人不知道,已經活過一世的緋晚可是知道的——
瑞王對皇位有覬覦之心!
他會讓自己染上桃色污點,鬧出太后壽宴在宮中裸著被捆的醜聞嗎?
那對他日後夢想的君臨天下,可是大大不力啊。
至於剩下那一兩成可能……
萬一瑞王真的不怕丟人鬧起來,或者想了什麼別的辦法對付她,緋晚也願意承擔風險。
人生啊。
有時候,要細心謀算,步步為營。
有時候,也不必瞻前顧後。
放手一搏,放膽去做,圖的就是一個痛快!
「小主,您要的花冠。」
兩刻鐘後,緋晚已經坐在了太液池另一邊的假山旁,悠閒休息了。
茉莉迅速換了一身乾爽衣服,還編好了柳枝花冠送來。
宮女服侍都相同,找套閒置的很容易。
她入水頭髮沒濕,只因隨身帶著鳧水的頭套——
她有什麼本事,需要為小主提供什麼,心裡明白得很,所以隨時備著一切用具。
今兒不就用上了。
「柳枝編成了頭冠,你還配了鮮花在上面。」
緋晚將花冠拿起把玩,隨意稱讚。
這邊遙遙可見湖水另一頭的碧波亭。
隱約能看到,瑞王的隨從葫蘆還在岸邊徘徊望風,絲毫不知主子遇難。
緋晚能從葫蘆附近走過而不被發現,是因茉莉出水後弄出響動,引走了葫蘆。
眼下,那隨從怕是還以為,自家王爺跟宮嬪在亭子裡私會呢!
緋晚看看碧波亭沒有異常,便準備離開此地,跟香宜她們會和去。
將花冠戴在頭上。
她起身,稱讚茉莉手巧。
「手巧,還是手狠?」
忽然,一道戲謔的笑聲,在頭頂響起。
緋晚驚了一跳。
萬沒想到此處還有旁人。
她耳力其實不錯的。
茉莉會武,聽覺亦敏銳。
可兩人竟然全都沒發現頭上有人。
緋晚循聲抬頭。
只見高大的垂柳枝丫上,隱約可見絳紅色錦袍一角。
風吹過。
柳絲揚起。
那袍子也隨之飄動。
露出盤膝而坐的一道人影。
「炙手可熱的昭貴人,溫柔良善,身世可憐。嘖!卻原來,是個蛇蠍美人啊。」
那人影笑著,飛身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