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兒子!是爹對不起你啊!
房間裡的四人,後悔得腸子都青了。
而另一個房間裡的王澤,他的腸子也青了。
物理意義上的青了。
王澤的臉色蒼白如紙,沒有一絲血色,像個死人一樣。
但他身上的冷汗如雨般落下,隨著汗水一同落下的,還有他身上的鮮血。
明明只過去不到一個時辰,但王澤卻感覺過去了一百年那樣漫長。
身體上的疼痛已經到達了極限,死亡此刻對他來說,都是一種解脫,一種奢望。
青龍再次揮手,扶著掌繩的錦衣衛,立刻再次拉動繩子,將半空中的王澤拉了上來。
「啊啊啊啊!!!!」
王澤的嗓子已經喊啞了,口中瀰漫著血腥味。
但身體上的疼痛只能通過吼叫來發泄,除了吼叫之外,別無他法。
王澤陷入了深深的絕望,原本決絕的心,正處於崩潰的邊緣。
白虎踹了木棍一腳,立刻又引來王澤一陣亂叫。
白虎厲聲再問:「王瑤在哪?」
「不知道!我不知道!」
王澤崩潰地大喊:「殺了我吧!你們快殺了我吧!」
「我不知道!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求求你,快點殺了我吧!」
青龍臉色陰翳,心情同樣壞到了極點。
「還不說?!」
「來人,給他再加一根木棍!」
「是,二爺!」
身後的錦衣衛立刻領命,迅速拿來了一根同樣粗糙的木棍,走向王澤。
王澤看到錦衣衛手中那根新的木棍,終於崩潰了。
「我說!我說!我什麼都說!」
「不要再折磨我了!我受不了了!」
「我說!快放我下來,我什麼都說!」
「嗚嗚嗚……我什麼都說!」
「……」
都是四五十歲的人了,王澤此刻卻依然哭得跟個孩子一樣。
他是真的受不了這個棍刑了,他現在最大的願望,就是能立刻死去。
一個時辰前,滿心剛烈,下定決心,死不鬆口的王澤。
僅僅只受了一個時辰的棍刑後,就已經崩潰大哭,什麼都要招了。
青龍再次揮手,錦衣衛便用力拉動繩索,將王澤高高吊起,徹底脫離了木棍。
「說,王瑤在哪裡?」
王澤萬念俱灰,一邊崩潰大哭,一邊大聲叫喊。
「王瑤去宣府了!他去宣府了!」
「兒子!爹對不起你啊兒子!」
「好兒子,是爹沒用,是爹對不起伱啊!」
「……」
宣府?!
得到這個消息的白虎和青龍心中一驚,那裡可是邊關!
若是王瑤從宣府出關入草原的話,那就真的很難將他抓回來了!
青龍當即下令:「白虎,你率三百人迅速前往宣府,沿途多留意,一定要將王瑤給抓回來!」
「是!我一定會將他抓回來的!」
白虎沒有絲毫耽擱,立馬點齊人馬,從蒲州奔赴宣府。
而此刻,正從宣府往蒲州趕的王瑤,狠狠地打了個寒戰。
這天也太冷了,好想趕快回到蒲州,在布滿火龍的房間裡,舒舒服服地躺著啊。
……
紫禁城。
奉天殿廣場。
又是十天一次的朝會,滿朝文武不得不忍受著刺骨的寒風,站在奉天殿廣場奏事。
朱祐樘坐在龍椅上,身上披著厚厚的狐毛大氅,手中抱著暖手爐,倒不覺得有多冷。
朝會上很熱鬧,奏事的官員不少,但大事沒有,小事一籮筐。
有些朱祐樘當場就給了指示,有些則是讓他們先報於內閣,由內閣票擬後再交給司禮監。
一個多時辰後,朱祐樘覺得差不多了,便下令退朝。
「行了,今日就此作罷,退朝。」
刑科給事中楊瑩聽後,心中萬分著急。
他從上朝開始,就在等待朱祐樘提起蒲州民變的事情。
越等,他心裡就越急。
可一直等到朱祐樘都下令退朝了,他也沒等到半點關於蒲州民變的消息。
這朝要是退了,那他又得再等十天,才能見到朱祐樘。
到那個時候,就什麼都晚了!
等這波蒲州民變所造出來的勢頭過去後,朱祐樘是絕不可能會暫停清丈田畝工作的。
這是唯一的機會,楊瑩必須要把握住!
於是,就在京城百官正準備給朱祐樘跪安退朝的時候,楊瑩手持笏板,站了出來。
「啟稟陛下,臣有要事相奏!」
楊瑩害怕朱祐樘不給他啟奏的機會,甚至還不等朱祐樘准奏,便開口上奏。
「戶部郎中王儼等人,在蒲州清丈田畝時,引發蒲州民變!」
「茲事重大,請陛下下令,徹查此事!」
楊瑩的話,立刻引起朝中一干大員的驚駭。
內閣首輔徐溥露出了驚詫的表情,腦中飛快思索著對策。
內閣次輔劉健也面色動容,快速和身邊的徐溥交換了幾個眼神。
民變,可以算得上是朝中一等一的大事啊!
可他們這些內閣閣老,對這件事竟然一無所知,還要靠一個刑科給事中來報給陛下,這可是他們內閣的巨大失職!
徐溥和劉健兩人走出隊列,正要開口上奏陛下時。
坐在龍椅上的朱祐樘,卻對他們倆按了下手,示意他們別出聲。
朱祐樘滿臉嚴肅地看向張鎣:「你是……」
「回陛下,微臣是刑科給事中,楊瑩。」
「楊瑩是吧?朕問你,你這消息,是從哪裡來的?」
蒲州民變之事,事發突然,朱祐樘也是通過身在蒲州的覃魯,才得以快速知曉此事。
這件事,大明朝廷還未收到任何消息。
蒲州知縣吳鏞,雖然在事發之後,第一時間就已經上書給了平陽府知府龔昂。
但龔昂卻一直稱病,沒有處理任何政務,也沒有及時上書給晉州布政使,晉州布政使自然也是沒有上書給朝廷。
連朝廷都不知道的事情,你一個京城的刑科給事中,如何得知?
楊瑩心中早已經想好了說辭:「回陛下,微臣便是蒲州縣人,這消息是微臣前日從家父寄來的家書中了解到的。」
京城中百官的籍貫,都是在吏部那裡登基在冊的,沒有任何隱瞞的意義。
楊瑩這句話說的毫無紕漏,他本身就是科道言官,負有監察百官,監察地方的職責。
他來上報蒲州民辦之事,合理合法,理所應當。
但可惜,他面對的是從不需要證據來辦案的朱祐樘。
光憑楊瑩這個籍貫,朱祐樘便已經定了他的死刑。
朱祐樘目光變得冰冷,主動給楊瑩遞去刀子。
「那依張愛卿所見,此事該如何解決?」
楊瑩心中一喜,果然高高興興地接過朱祐樘遞來的刀子,往自己的脖子上放。
「回稟陛下,蒲州民變這事,是因王儼等人清丈田畝而起。」
「微臣懷疑,王儼等人在清丈田畝的時候,是否採取了不當的方式方法,這才引起蒲州百姓眾怒。」
「如今蒲州民意沸騰,臣以為,此刻不應再火上澆油,激化矛盾。」
「當務之急,應是先讓王儼等人暫停清丈蒲州田畝,立刻撤出蒲州,然後再派人安撫蒲州百姓。」
「此事斷不能心急,王儼等人可先去晉州其他地方清丈田畝,待蒲州民意穩定之後,再清丈蒲州也不遲啊。」
楊瑩的話,條理清晰,有理有據,還有解決方案和實施步驟,確實是一記良策。
就連徐溥和劉健兩人,也是頻頻點頭。
楊瑩的話,真是說的沒有一點毛病。
而且楊瑩說的也很清楚,王儼等人只是暫時撤出蒲州,去其他地方清丈土地,又不是不回來了。
等到什麼時候蒲州民怨平息下來了,王儼什麼時候再回蒲州就是了。
只是若朱祐樘真同意了此策的話,蒲州的民怨那就真平息不下來了。
等什麼時候朱祐樘忘記了蒲州,王儼也忘記了蒲州,朝廷百官都忘了蒲州後,蒲州的民怨,可能才會平息下來。
朱祐樘點了點頭,楊瑩心中一喜,以為是朱祐樘同意了此計。
但下一刻,朱祐樘就伸手把楊瑩主動放在脖子上的刀,按了下去!
「刑科給事中楊瑩,欺君罔上,胡報地方民情,阻攔清丈天下田畝。」
「錦衣衛,將其押入詔獄,按《御製大誥》論處,施俱五刑!」
「是,陛下!」
兩名隨侍在側的錦衣衛,立刻領命,疾步如飛地向楊瑩奔來!
俱五刑俗稱「大卸八塊」,先剁手,再刖足,隨後割耳朵,挖眼,最後砍頭,也是一道極其殘忍的刑罰。
楊瑩聽到朱祐樘判他俱五刑後,整個人如遭雷擊,驚懼地瞪著眼睛,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聽到的話語。
當他反應過來後,才感到深深的恐懼,立刻跪到地上,對著朱祐樘磕頭求饒。
「陛下冤枉!陛下冤枉啊!」
「陛下,微臣只是按職辦事而已,何來的欺君之罪啊!」
「陛下冤枉啊!請陛下明察!」
「……」
楊瑩話未說完,便被錦衣衛按住,拖出了奉天殿廣場。
眼看著身邊的同僚又少了一位,奉天殿上的文武百官們,偷偷擦去了額頭上滲出的冷汗。
還好,只有一個人,不像去年那樣,動不動就抓一大片。
這……算不算是一個開年紅呢?
嗯……怎麼不算呢?
朱祐樘站起身來,掃視群臣百官。
任何被朱祐樘看到的官員,立刻低頭彎腰,不敢與之對視。
最後,朱祐樘冷冷下令:「以後再敢有暫停清丈田畝之言者,斬立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