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盡數清算!
大雪紛紛灑落,一場針對十八年前隱藏聖母皇太后案件的清洗,悄然展開。
以潤秋,菊霜為首的,伺候慈慶宮與仁壽宮的宮女太監們。
在兩位廢太后薨逝那天,也隨著這兩位廢太后,一同殉葬了。
而這場清洗,才剛剛拉開帷幕。
張本和張慶,是張敏的兩個堂兄。
正統二年,閩州沙縣、尤溪鄧茂七起事,金門亦受波及。
張敏族人在事後遭指控與賊人勾結,年長者被判戍軍,幼丁則被閹割為奴。
張敏即是因此與兩位堂兄,張本和張慶同時被閹割,送到京城,選入宮廷內府為監。
入宮之後,張敏被派去伺候周氏,從此飛黃騰達,成為御馬監秉筆太監。
而他這兩個堂兄,也在張敏的庇佑下,一個成了敬事房的總管太監,一個成了尚膳監的監正。
當年參與隱藏聖母皇太后,和朱祐樘的太監中,就有他們兩人!
聖母皇太后的名字,也是由張本,親自篡改的!
此刻,他們年歲已高,成化十七年時,便被先帝允許乞骸骨,出宮安度晚年。
並且賜其密雲良田三百畝,房屋四間,奴僕十人。
做太監做到這個份上,也算是功德圓滿了。
此刻,張本張慶兩位老宦官,正在屋裡烤火喝茶,盤算著這個年該怎麼過時,屋外卻響起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誰啊?」
家裡的一位家丁問了一句,前去開門。
但當他把門打開,看到門外戴尖帽,著白皮靴,穿直身制服的西廠番子時。
頓時嚇得驚叫一聲,不斷地後退,最後被自己的腳給絆倒在地!
「啊!!!」
「你們……你們來這裡幹嘛?!」
西廠的恐懼,早就已經深入到順天府周圍,每一戶人家心裡。
無論是官員還是百姓,要是被西廠的人敲門,那跟被鬼敲門也差不了多少。
「誰啊?誰來了?」
張慶聽到院裡的動靜,走出房門查看。
當他看到西廠的服飾時,心中被他刻意壓制了十八年的記憶,又再次浮上腦海。
和記憶一起浮上來的,還有深深的恐懼。
他們可都沒有忘記,他們現在之所以能夠安度晚年,完全是因為他們的堂弟張敏,用自己的命換來的。
而且他們自出宮後,便一直小心謹慎,從不得罪他人,也從不敢與人生事。
現在西廠能找上門來,也只能說明一件事情,那就是當年的事情,敗露了!
「啊!是西廠!西廠找上門來了!」
張慶驚呼一聲,急忙躲回屋內。
「什麼?!」
屋內的張本在聽到張慶的驚呼聲後,驚得手中的茶碗都摔碎了。
張本提心弔膽了半輩子,害怕了半輩子,隱藏了半輩子的秘密,終於還是暴露了嗎?
張本中的恐懼被無限放大,他顫顫巍巍地起身,聲音止不住地發抖:「真……真是西廠來……」
張本話未說完,西廠番子已經沖入屋內,不發一言,高高舉起涼刀。
亂刀之下,張慶和張本連求饒的話都沒有喊出,就已經殞命刀下。
也不知在臨死前,他們會不會後悔在十八年前的那個夜晚,秘密將已經懷孕的福氏,移入了安樂堂。
張慶和張本是幸運的,他們在晚年的時候,可以出宮養老。
宮內更多的太監,往往還在年輕的時候,就被宮內繁重的工作,累病,累死了。
偶爾能活到乞骸骨年紀的太監,也只能留在安樂堂養老。
但今年的冬天,似乎格外的寒冷。
許多早已退休養老的太監,沒能熬過這個冬天,在安樂堂中悄無聲息地死去。
不只是太監,還有那些已經出宮的老宮女們,也莫名其妙地在家裡暴斃。
朱祐樘對這次行動用的詞語,是清洗!
不需要證據,不需要抓捕,不需要審判!
在哪裡抓到這些人,就在哪裡直接將他們處死!
這場大清洗,死的人數比東廠第一次清洗後宮時,要少得多。
但清洗的深度,追查的廣度,卻是東廠那次不能比擬的。
畢竟這一次,追查的可是十八年前發生的事了。
當時的很多參與者,在這十八年間,都已經因為各種原因,相繼離世了。
在清洗皇宮內的宮女太監時,汪直也沒忘記著手處理,和此案有關的那些外朝的官員們。
當年受張敏恩蔭錦衣衛指揮僉事的那個弟弟,早在牟斌接手錦衣衛的時候,就已經被牟斌給除掉了。
但這並不代表,張敏在朝中就沒有族人了。
現任太常寺卿張苗,就是張敏的侄子。
因為張敏的緣故,初擢中書舍人,後遷大理寺評事,隨後拜太常寺丞加少卿。
最後因為張敏的推薦保舉,推恩進太常寺卿。
張苗一生,順風順水,高官厚祿,盡得之。
並且此人深諳明哲保身之道,在朱祐樘的高壓統治下,依然穩坐正三品九卿高位。
但今天,張苗心中忐忑不安,右眼一直跳個不停。
就在不久前,他剛剛得到消息,前東廠司禮監掌印太監,東廠廠督懷恩,被朱祐樘賜死了。
懷恩被賜死,這個消息暫時只有京城六部九卿等高官知曉。
其他的尚書九卿們,知道這個消息後,不說是欣喜若狂,那也至少是個喜出望外,歡天喜地。
雖然不知道朱祐樘為什麼要處死懷恩,但能少一位迫害官員的廠衛頭目,對他們這些文官來說,也是一件大喜事。
六部九卿們拍手稱快,唯獨張苗這位太常寺卿,高興不起來。
其他六部九卿不知道其中深意,但他這位張敏的侄兒子,可是多少知道些當年的隱情。
不說別的,就是當年張敏的死,和張敏死後,張氏一族受到先帝的特殊待遇,就很能說明一些問題。
現在懷恩被處死,張苗的第一反應,就是朱祐樘可能已經知道了一些,當年發生的事。
張苗在家裡吃飯時,那副心神不寧的樣子,讓張苗的夫人,感到疑惑。
「老爺,你今天怎麼總是心神不寧的?有心事啊?」
張苗回過神來,強顏歡笑:「沒,沒有,就是一些公務上的煩心事,不值一提。」
「來,來,吃菜。」
張苗說著,親自給自己的夫人和兩個七八歲的兒子,夾了幾塊肉吃。
就在張苗一家其樂融融地吃飯時,張家宅邸的大門,卻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
聽到這陣急促地敲門聲,張苗的汗毛頓時豎了起來,心中那份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強。
「誰啊,大晌午地敲什麼門啊!」
前院裡,傳來家丁抱怨的聲音,和前去開門的腳步聲。
這一瞬間,張苗恐懼到心臟急速收縮,雙腳綿軟無力,全身肌肉緊繃著。
明知道這是徒勞無功,但張苗還是忍不住用力叫喊:「別開門!!!」
張苗的話音剛落,院外就傳來一陣恐懼的尖叫。
這陣尖叫聲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但相同的是,每一聲尖叫聲中,都隱藏著深深的恐懼。
「啊?!」
張苗的夫人被前院的尖叫聲,驚得站起身來,用手捂住自己的胸口,驚疑不定地向著前院的方向張望。
「老爺,這是怎麼回事?前院發生什麼事了?」
張苗的兩個兒子也被嚇得,躲到了張夫人的身後。
張苗感覺嘴裡發乾,像是有人抓住了他的脖子一樣,很艱難地從嘴裡擠出了幾個字。
「沒……沒事……我去看看……」
張苗話未說完,便見西廠廠督汪直,領著一群西廠番子,來到了張苗的面前。
看到汪直,張苗的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每一次吸氣都帶著一種痛苦和艱難,眼神中充滿了不安和惶恐。
「汪督公,您怎麼來了?快請坐!」
張苗努力擠出一絲笑容,拱手和汪直打著招呼。
仿佛絲毫不覺得汪直在大中午的時候,領著一隊番子,一聲不響地闖進他家裡,是一件很突兀的事情。
但張夫人和他的兩個兒子,卻遠遠沒有張苗這麼鎮定。
張夫人驚恐地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自己叫出聲來。
但她瞪圓的眼睛,和無聲流下的淚水,已經表明了她心裡的害怕與恐懼。
張苗的兩個兒子,更是不堪。
七八歲的年紀,正是知道一些事情的時候。
而不巧的是,他們對名動京城的兩廠一衛,有過一些了解。
此刻看到父親恭敬的神色,和對為首那人的稱呼,再加上母親驚恐的樣子,如何不猜到這就是西廠的廠督,汪直呢?
想到關於汪直和西廠的傳言,兩人不覺感到一陣無邊無際的恐懼,嚇得當場哭了出來!
「哇啊啊啊!!!」
「嗚嗚嗚嗚!!!」
「……」
汪直完全無視張苗兩個兒子的哭聲,只是冷冷地對著張苗開口。
「陛下有令,張敏犯謀逆之罪,誅九族!」
「張苗,是本督動手,還是伱自己走?」
張苗畢竟是太常寺的少卿,是記錄在吏部官冊上的正三品大員。
用在宮女太監身上的大清洗那一套,不能用在他的身上。
張苗必須由刑部記錄在案,公開處刑才行。
而張苗在聽到汪直的話後,眼神瞬間發直,心中的恐懼竟然真的變成了現實。
他直愣愣地瞪著汪直,忽然身體變得僵直,徑直向地上倒去!
張苗竟然直接被汪直嚇得腦出血,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