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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水晶薑糖

2024-10-15 01:11:03 作者: 月關
  「水雲間」酒家大堂里,于吉光和陳力行、大楚、毛少凡一行四人,依舊坐在老位置上。

  「客官,菜來嘍!」

  如今既坐櫃檯,又扮小二的青棠,端著一盤菜,帶著一路的香,飄到了他們桌前。

  于吉光抬眼一看那菜,便道:「小娘子你弄錯了,我們沒點這道菜。」

  青棠笑道:「沒有錯,三位客官是我們『水雲間』的熟客,這是我們掌柜的贈送幾位客人的一道『酒燒香螺』。」

  大楚一聽,眉開眼笑,馬上伸手接了過去:「謝謝啊。」

  「不客氣。」

  青棠嫣然道:「幾位貴客肯賞光,那是我們『水雲間』的福氣。」

  青棠說完便翩躚而去。

  于吉光三人,現在都快要混成「水雲間」酒家的VIP中P了。

  天天來啊!

  況且在青棠小姑娘的眼中,他們可都是楊大官人的跟班,一道贈菜,小意思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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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力行看著青棠走遠,不禁縮了縮脖子,對于吉光擔憂地道:「孔目,咱們現在可都查到曹府尹的頭上去了!」

  毛少凡也是滿面愁容:「是啊,曹府尹可是秦相的心腹……」

  于吉光更是滿面愁容,這查來查去,眼看就要查到秦相身上去了。

  於孔目頗有一種狗咬刺蝟,無處下嘴的感覺。

  大楚用牙籤挑起一隻香螺丟進一嘴一唆:「嘖!真香!有嚼勁兒!」

  再挑起一隻香螺丟進嘴裡:「呸,這只是公的。」

  陳力行沉吟道:「孔目,我覺得,這事再查下去,萬一……

  「咱們可兜不住啊,不能再查下去了,咱們得稟報押班,請押班拿個准主意再說。」

  毛少凡憂心忡忡地點頭:「是啊孔目,咱們可不能咱們挖個坑兒自己埋啊。」

  大楚又吮了一隻香螺:「呸,也是公的。」

  于吉光眉頭一皺:「我說大楚啊!」

  「啊?」大楚直眉瞪眼地看向于吉光。

  于吉光道:「你是怎麼憑著一條舌頭,就分辨出這香螺是公的?」

  大楚理直氣壯地道:「沒肉啊,一唆,就知道是公的。」

  「一唆……,你老家哪兒來著?」

  「桂州啊,怎麼啦?」

  「那沒事了……」

  搞半天他說的是空的?

  于吉光很是無語,扭頭對陳力行道:「去會帳,咱們不跟了,先回去請示押班。」

  大楚一臉茫然地道:「剛上的贈菜,你們還沒吃呢,這就走了啊?」

  于吉光沒好氣地道:「你就知道吃,你自己『打荷』好了!」

  「打荷」就是打包。

  因為這個時代除了帶湯帶水的菜餚,都是用荷葉或油紙打包。

  而江南地區幾乎都是用荷葉,所以稱為「打荷。」

  大楚倒是從善如流,馬上招呼小二給他「打荷」。

  ……

  自從被李夫人嗔怪地瞪了一眼之後,楊沅一下午都不好意思在她面前晃悠。

  只好坐在天井裡,獨自消磨時光。

  楊沅在「水雲間」酒家,一直捱到暮色降臨時才走。

  這個時間回去,差不多就是從「陌上花「繡坊下工回去的時間。

  對丹娘來說,又是一天的訓練。

  她本就是游手行里擺美人局的高手,現在又有東京上廳行首的指點,進境可以說是一日千里。

  李夫人甚覺欣慰,只覺丹娘這丫頭秀外惠中,天性聰穎,卻不知道是她的底子打得牢。

  楊沅回到宋家小店後,習慣性地先往大堂里掃了一眼,不見宋老爹的身影。

  楊沅心裡頓時一松,便閃進了廚房。

  「二哥!」

  鹿溪見了楊沅,便甜甜一笑,但馬上就有些羞怩起來。

  本是朝夕相處的人,可是如今明確了關係,再見到楊沅時,她反而感覺不自在了。


  媒人很快就要登門求親了呢。

  爹爹和她說過了,雙方就只行兩禮,即納采與納徵,而且兩禮合在一天舉行。

  至於成親,就定在明年春天。

  但是等這兩道禮走完流程,她就算是有了楊沅妻子的名份了,心中如何不羞?

  古時成親的六禮,包括納采,問名,納吉,納徵,請期和親迎六個環節,這是從周代就確立下來的。

  但是各個朝代,並非都完全遵循六禮,因為太繁瑣了。

  比如漢朝至南北朝時期,皇太子成婚是不用行六禮中的「親迎禮」的。

  東晉時期則因為社會動盪,六禮全都廢了,只需要成親時跪拜公婆,連合卺禮都沒了。

  到了隋唐至宋朝時期,隨著社會漸趨穩定,百姓較之前富足,六禮又開始恢復了。

  但這時也只有官宦貴族才行足六禮,民間最多行四禮,省去了問名和請期的環節。

  劉媒婆覺得自己保的這趟媒太輕鬆了,不好意思白拿好處。

  再加上楊沅本就租住著宋家的房子,和鹿溪早就熟悉了的。

  所以劉媒婆一番研究,又把「納吉」這個環節也給拿掉了。

  如今只保留了納采、納徵和明年春天才舉行的「親迎這三個「禮」。

  馬上就要「納采」、「納徵」了,於鹿溪而言,這可是無比莊重的大事。

  不過,對楊沅來說,儀式嘛,就是演給別人看的東西,他沒感覺。

  其實對大多數男人來說,類似這種儀式,他們都沒感覺,只會覺得累且無聊。

  男人一生中,於心理上的重大變化,只有三次。

  一次是他的新婚夜之後,當他早上醒來,看到偎依在他懷中甜睡的妻子。

  從那一刻起,他才會意識到,他已經是一個男人!

  從此以後,他將要承擔起一個男人的責任。

  第二次,是他從穩婆手中,小心翼翼地接過那個哇哇啼哭的新生命。

  從那一刻起,他才會意識到,他已經是一個父親。

  從此以後,他將要承擔起一個父親的責任!

  第三次,是當他的父親閉上雙眼的時候。

  從這一刻起,他才會意識到,他將是這個家,以後頂門立戶的那根梁。

  從此以後,他要承擔起一家之主的責任。

  至於那些奇奇怪怪的儀式,男人們通常都是吹著嗩吶打瞌睡,做事不當事兒的。

  所以,楊沅看到鹿溪的羞怩,感覺非常奇怪,不就是要定親了嘛,至於嘛。

  楊沅小聲道:「鹿溪,你爹呢?」

  鹿溪道:「我爹到曲大叔那兒去了,也不曉得有什麼事兒。」

  楊沅一聽宋老爹不在,便嘿嘿一笑,探手入懷,取出一個荷葉包來。

  鹿溪好奇地道:「什麼東西呀?」

  楊沅還沒打開,鹿溪便嗅到了一抹甜香,裡邊還有一些姜的味道。

  鹿溪吸了吸鼻子,眼睛一亮,雀躍道:「薑糖糕?」

  「哈,你這鼻子真比小狗還靈,是水晶薑糖糕!」

  楊沅笑應著,把荷葉包打開,裡邊是一塊塊琥珀色的薑糖。

  薑糖都切成酒盅口大小的一個個小方塊兒,

  每塊薑糖上面都掛著雪花一樣的糖霜,切口則細膩如脂。

  鹿溪開心地彎起了眼睛,張開嘴巴等他投餵。

  楊沅很自然地拈起一塊薑糖糕,塞進了鹿溪的嘴巴。

  這一幕虧得沒有被宋老爹看到,要不然宋老爹又要吃味兒了。

  宋老爹此時正拖著一條瘸腿,慢慢走進曲澗磊家的後院兒。

  他目光一抬,便沉聲道:「老曲,你今兒召集我們來,有何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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