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腎廟 給我煉!
中午時分。
淨仙觀的大殿之中。
陳黃皮盤坐在蒲團上,背後站著長了兩顆腦袋的觀主。
再往後,則是正對著的牆壁上掛著的三幅道人畫作。
原本,這正面牆都是供奉神明的位置。
只是,陳黃皮師父瘋了以後,就將神明趕了出去。
然後又將自己的三幅畫像掛了上去。
左青右白中間紫。
按照長幼尊卑的順序排布。
淨仙觀很講究這個。
觀主講究,陳黃皮講究、黃銅油燈也講究。
此刻,它坐在大殿高高的門檻上。
左右分別是狐狸山神和索命鬼。
「你們有沒有感覺到,好像觀主那三幅畫有點不對勁?」
「什麼不對勁?」
「說不出來,反正就是不對勁。」
說這話的是狐狸山神。
它總覺得,那三幅畫像上的觀主,好像在盯著它一樣。
越看越覺得不自在。
黃銅油燈瞥了一眼那三幅畫,卻什麼感覺都沒有。
這三幅畫掛上去不知道多少年了。
有時候,它還被放到供台上。
早就習慣了,能有什麼不對勁。
「小狐狸,你神魂受損嚴重,一驚一乍的很正常。」
「真是這樣嗎?」
「不然呢?你的意思是伱比本燈靈覺還敏銳?」
「倒也是。」
狐狸山神將信將疑。
它神魂自從沒了一半以後,就常常感覺到頭痛。
記憶力也大不如從前。
雖說總感覺不對勁,但黃銅油燈都這麼說了,那就一定是它的錯覺。
這時,索命鬼突然開口道:「黃二,契主耳朵里又冒樹枝了,他真能降服住那顆魔樹嗎?」
「鬼知道能不能降服,他太邪門了,比魔樹都邪門。」
黃銅油燈有些擔憂的看著陳黃皮。
此刻,它能感覺到陳黃皮的身體內,正在散發出一股充滿了陰戾的氣息。
那氣息中還夾雜著一絲生機,一絲癲狂的意味。
是魔樹的氣息。
現在是白天,想要進入舊觀得等到晚上。
因此,趁著這會兒功夫。
陳黃皮便讓它們仨在這護法。
而他則去嘗試著降服被關在腎廟之中的魔樹。
此時此刻。
陳黃皮兩隻耳朵里分別探出了一根乾枯的枝丫。
就連鼻子裡也是。
枝丫仿佛無孔不出,乍一看詭異無比,就好像被魔樹附體了一樣。
陳黃皮心神沉入體內。
如同活物的腎廟取代了兩顆腎臟,腎廟上生長著筋膜血肉,時不時的跳動抽搐幾下。
在腎廟的右上方。
則是肝臟的位置。
一縷縷黃綠色的精氣從肝臟處滋生,日夜循環,鑄就肝廟。
只是,就像一開始鑄就腎廟那般。
這些精氣極為微弱。
不知道還要多久才能鑄就肝廟的輪廓。
陳黃皮心中暗忖道:「葬神墳,還有黃泉陰土都兇險萬分,肝廟的精氣短時間內是派不上用場了。」
五臟煉神法極為奇異。
腎是水、肝是木、心是火、脾是土、肺是金。
五行循環,相生相剋。
每煉成一座臟器廟,對應的五臟就會消失,滋生的精氣也就蕩然無存。
只是。
陳黃皮卻很不甘心。
他可以接受兩顆腎沒了,也可以接受好不容易修煉到那麼充足的精氣也沒了。
但不能接受的是。
自己好不容易煉成腎廟,又把魔樹這種成了劫的邪異關在裡面,到頭來自己的實力反而遭到了削弱。
不知道的,還以為這腎廟鎮壓的不是魔樹。
而是他呢。
因此,他便想著師父說過的話。
若是把屬木的魔樹請進屬水的腎廟,那魔樹就會生出逆反心理。
需加以拳腳猛擊。
打服它才行。
想到這,陳黃皮將目光放在腎廟的大門前。
然後。
門前便出現了陳黃皮的身影。
這是他的心神。
兩座大門中間合上,看不到任何一絲縫隙。
連黑煙都無法從裡面出來。
只是,聲音卻可以。
嘩嘩嘩……
像是魔樹的身軀在抖動。
吱吱吱……
像是魔樹的枝丫在劃牆。
陳黃皮似有所悟:「水生木,想來魔樹在腎廟裡一定活的很滋潤吧。」
只是,這時候後悔也沒辦法了。
能不能收服魔樹。
還得看他的拳頭夠不夠硬。
想到這。
陳黃皮便推開腎廟大門。
廟門一開。
入眼就是無比平靜,如同鏡子一般的黑暗。
那是黑煙凝聚的。
現在腎廟已成,黑煙好像也不再活躍。
就算打開廟門也不會冒出來。
就跟死了一樣。
陳黃皮走進腎廟,身後廟門自動關上。
眨眼間,眼前的景象忽然一變。
四周的空間在被拉長。
黑暗在褪去。
腎廟的大殿,與淨仙觀的大殿極為類似。
只是左右各有兩個高高拱起的耳殿。
無數根漆黑的鎖鏈,便紮根於左右兩個耳殿之中,而鎖鏈的另一端則束縛著魔樹。
魔樹的身軀極為龐大。
即便是沒了樹冠,光是那些樹枝拼湊在一起,也能稱得上遮天蔽日。
它的樹幹,更是高大無比。
仿佛是參天的建木一般。
只是,如今的魔樹卻極為悽慘。
左右耳殿的漆黑鎖鏈繃緊,將它牢牢的固定在大殿的神台上。
無數條漆黑的鎖鏈扎進魔樹身體裡,鎖住它的樹根,捆住它的樹枝;那些鎖鏈是活的,痛的它幾欲瘋狂。
可越是痛,越是掙扎。
鎖鏈就越緊!
也越是痛苦!
陳黃皮看到這一幕,頓時心有所感。
鎖鏈是黑煙所化。
鎖鏈在抽取魔樹體內的力量,同時將黑煙灌輸進去,滋養著魔樹。
陳黃皮看了看自己的拳頭。
又看了看此刻凶焰滔天的魔樹。
立馬把拳頭放下,開口道:「魔樹啊魔樹,我雖然把你關進腎廟,我也承認這裡住的不是很舒服,但我是講道理的。」
「你我往日無怨近日無讎,日後低頭不見抬頭,何必把鬧得如此之僵。」
「這樣吧,我做主了,你把力量都交給我。」
「我會好好使用它,不墮了你的威風的。」
陳黃皮現在身上已經開始長出魔樹的樹枝了。
那就是魔樹的力量被腎廟抽走,反饋給他的。
只是,魔樹一直在抵抗。
它雖然被困腎廟之中。
卻也的確是腎廟之神。
在這腎廟之中,它不死不滅。
當然,想死也難。
黑煙化作的鎖鏈可以抽走它的力量,亦會用黑煙來滋養它,讓它變得更可怕。
如今的它,已經不是剛剛死而復生化作魔樹劫的時候。
它在變得更可怕,更強大。
只是,這種強大卻是有代價的。
那代價魔樹無法接受,因為它最終將會完全化作陳黃皮的傀儡。
此刻,它死命在抵擋。
打個比方。
魔樹現在就是一座沒有底的蓄水池。
而這座蓄水池卻有上下游兩個口。
上面的口很大不停的往它體內灌輸某種東西,催生著它變得更可怕。
下面的口很小,窄窄的只有一條縫,流出來的水自然也很少。
這一進一出,完全不成正比。
陳黃皮對這一切心知肚明。
若是魔樹配合,那便能抽取魔樹的力量和能力,化為己用。
只是,魔樹卻沒有任何反應。
被抽走的力量依舊是一縷一縷的。
它很平靜,尚且有理智在抵抗。
陳黃皮心裡急了:「我以後會對你好的。」
魔樹沒有反應。
陳黃皮拿出誠意:「我很擅長種樹。」
魔樹身軀一顫。
陳黃皮開始許諾:「我以後天天給你澆水。」
魔樹無比平靜。
可就在陳黃皮失望之際。
魔樹的平靜再也維持不住了。
嘩啦啦……
像是下起了一場雨一樣。
魔樹無盡蜿蜒的樹枝在作響,樹身瘋狂的顫動。。
它受到了刺激。
刺激到發狂,竟然想要從那神台上走下來。
它要殺了陳黃皮!
即便是鎖鏈勒到它它碎屍萬段,它也執意如此。
種樹,澆水。
光是聽到這兩件事。
魔樹那本來飽受痛苦,堅守抵抗被抽走力量的理智和清醒,就瞬間如同雪崩一般收不住了。
掛在那些樹枝上的無數人果全都睜開眼,死死的盯著陳黃皮。
這些人果即是獨立的個體。
又是魔樹的意志延伸。
此刻,所有人果的目光中,都充斥著猙獰,瘋狂,以及化不開的恨意。
魔樹戾氣沖天。
陳黃皮卻一臉茫然,不解的問道:「魔樹,你是答應還是不答應?」
他覺得魔樹沒答應。
可是。
他分明感覺到,魔樹的力量在被黑煙化作的鎖鏈瘋狂抽取。
和先前的一縷一縷的抽取不同。
現在就跟開閘放水了似得。
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
已經有先前精氣最旺盛的時候的一半之多了。
陳黃皮心中暗忖道:「師父說魔樹會心生反意,需以拳腳相加,打服它才行,可魔樹分明是能講道理的。」
「師父老了,只會照本宣科,不像我,深知盡信書不如無書的道理。」
想到這,陳黃皮忽然念頭一動。
「來!」
陳黃皮伸手一指,虛空之中頓時冒出來一根樹枝。
那樹枝並不粗大。
只有他胳膊粗細,卻有十丈長,就像是一根鞭子。
一經出現,便隨著陳黃皮的念頭隨意抽了下去。
轟的一聲。
連空氣都被抽爆。
那是來自魔樹的力量,是魔樹的樹枝。
「應當還不止如此!」
陳黃皮突然劍指一併。
那樹枝便揮出一道狠厲無比的劍氣。
劍氣呈現出沒有生機的灰色。
這是太歲斬魔劍法。
此刻通過魔樹的力量催動,卻變得詭異了起來。
斬魔,誅邪!
這是劍意!
邪氣,暴虐!
這是劍氣!
而且比曾經還要強大。
陳黃皮大喜過望:「我的力量真是太好用了,謝謝你魔樹,我要走了,不過你放心,我答應你的一定會做到,晚上進舊觀之前,一定過來給你澆水。」
說完,他便消失在這腎廟之中。
隨著他的消失。
整座腎廟的大殿,也突然變了一副模樣。
左右耳殿化作血肉,就像是兩個器官一樣,而那些黑色的鎖鏈紮根於魔樹體內,隨著器官不停的跳動,魔樹的力量便被吸食。
魔樹的樹身變得乾枯。
它痛到發狂,止不住的的顫抖。
可偏偏,隨著它力量被抽走,更多的黑煙也沒入了它的體內,從它身軀的每一個縫隙里鑽出。
它在被改造。
而想要阻止這個過程,就只能保持清醒。
但,魔樹一想到陳黃皮晚上會過來澆水,腦海中那曾經被日夜澆水,活活澆了幾百年才澆死的恨意,便完全摧毀了它的理智。
所有人的人果全都張開嘴巴。
「陳黃皮,你不得好死!」
魔樹借著人果,發出悽厲的哀嚎,一字一句,字字如泣,恨意滔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