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住口!」
陳演整個人都崩潰了,發瘋似的大喊。
如果手上有刀,他會毫不猶豫地攮死張文元。
讓你去迎劉芳亮,怎麼把崇禎皇帝給我迎來了!
「陛,陛下啊……臣,臣……」
「臣都是被逼無,無奈,無奈啊……」
陳演驚慌失措,語無倫次,只想挖個坑鑽進去。
可惜腳下是石磚,指甲都快摳出血了,石磚卻紋絲不動。
張文元有些不知所措,心說什麼情況?
我不就搶你個風頭嗎,若不知情的,還以為我要殺你全家呢!
再說你這也太慫了,咱也不是沒見過皇帝,不就是……
不經意間,他抬頭瞥了一眼,然後整個人愣在當場,如遭雷擊。
親娘咧,沒看錯吧,這不是崇禎皇帝嗎?
張文元用力揉了揉眼睛,戰戰兢兢再次抬起頭……
雖然他面聖的機會並不多,但是,卻不會忘記這張臉!
「陛下,陛下……臣萬死!」
張文元感覺自己魂都嚇出來了,胡亂說道:「都是陳首輔……不,是陳演這,這賊子,都是他指使臣的……」
陳演很想大嘴巴抽他,但是手臂已經不受控制。
無論如何用力,只是一個勁發抖,根本抬不起來。
晨風微涼,城門口陷入死一般安靜。
跪在這裡的許多人,絕大多數都不認得崇禎皇帝。
別說士紳富戶,就算是一些低級官員,平日裡也沒有機會面聖。
因此,當眾人看到陳演和張文元的反應,還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只是很不理解,這兩人究竟什麼情況?
從龍就從龍,有必要這麼誇張嗎?
再說了,大家都是文化人,就算劉芳亮想要稱帝,那也該有個程序。
通常要有人勸進,然後辭讓,再勸進,再辭……
直到更多的官員士紳勸進,最後勉強接受,整個過程才算完成。
就你這,還內閣首輔呢,連最基本的規矩都沒有!
孫來旺突然覺得,自己的機會來了!
「保定儒商孫來旺,叩見吾皇萬歲!」
這一嗓子很突然,眾人紛紛循聲看過去。
孫來旺緊張到了極點,定了定心神,說道:「草民仰賴陛下之睿智神武,懷安民濟世之宏願,應運而生,群英歸附,掃平朱明之亂,摧折強敵。來日必能以文治成就太平,武定禍亂,文致安寧。天下臣民,莫不敬仰之至,望陛下猶如望父母焉!」
朱由檢笑著道:「保定儒商孫來旺,朕記住你了!」
孫來旺大喜,趕忙叩首:「草民有幸目睹天顏,真乃三生有幸也!」
陳演和張文元對視一眼,兩人同時從對方眼神中看到兩個字。
煞!筆!
然而,這還沒完。
因為投降這種事,其實也很內卷。
今日慢人一步,將來再追趕,就很難了。
於是,眾人紛紛自報家門,高呼萬歲。
陳演根本來不及阻攔,更來不及解釋,猶如一灘爛泥般,癱在地上。
完了,全都完了。
張文元卻咬著牙,大喊道:「陳首輔,事到如今,還有什麼可怕的,拼了!」
就在他剛要起身之際,一柄鋼刀已經落在脖子上。
冰冷的刀鋒貼著脖頸的皮膚,寒意直透肌骨。
「跪下!」
緊接著,李若璉的聲音傳來。
張文元再也不敢妄動,乖乖跪下,以頭戕地。
李若璉招了招手,眾親衛紛紛上前,長刀出鞘,燁燁生寒。
朱由檢緩緩道:「剛剛這些人,名字都記下了嗎?」
李若璉還舉著刀,說道:「請陛下放心,臣都記下了!」
「很好,稍後挨家挨戶查抄,一個不留!」
「遵旨!」
這時候,孫來旺終於察覺到情況不對,趕忙說道:「陛下,吾等都是誠心歸附,絕無二心啊!」
張文元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閉嘴吧你!」
孫來旺不滿道:「張將軍,我們可是交過錢的,你不是說,要保我們安全的嗎?」
朱由檢來了興致,問道:「你們交了多少錢啊?」
「回陛下,全城士紳一起,總共湊了一百五十萬兩白銀!」
「這麼多錢?」
朱由檢故作驚訝,看向張文元:「錢呢?」
張文元沒好氣地說道:「陳首輔拿了一百二十萬兩,其餘的我們分了。」
朱由檢又看向陳演:「陳卿家,你不打算說點什麼嗎?」
陳演哭喪著臉,說道:「陛下饒命,陛下饒命啊!老臣是不得已,一時糊塗,不,不……老臣是受人要挾的!」
朱由檢笑吟吟地看著他,問道:「何人要挾與你?」
「是,是,順軍……不!」
「是闖軍……也不對,是闖賊,闖賊……」
陳演已經語無倫次,好不容易找對稱呼,然後繼續說道:
「陛下啊,闖賊劉芳亮拿住了老臣的家眷,逼迫老臣就範,他還說了,如果老臣不投降,就屠盡全城百姓!」
「老臣為了避免生靈塗炭,不得已才……才出此下策……」
「夠了!」
朱由檢大喝一聲,陳演再次癱倒在地。
「你是朕的首輔大臣,朕是那麼信任你,將京營二十萬大軍交給你,你卻背叛大明,投靠賊寇,如今還有什麼好說的?」
「勇士營何在!」
李若璉上前:「臣在!」
「全部拿下,就地正法,誅九族!」
「是!」
李若璉答應後,舉著刀向前一揮。
眾親衛如狼似虎地撲了上來,將所有人團團圍住。
這些人本就是錦衣衛出身,行動起來毫不含糊。
隨著一陣慘呼聲,孫來旺等人已經人頭落地。
他們至死還沒想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
晨風夾雜著血氣,更加清冷。
朱由檢看著陳演那副嘴臉,越想越氣,吩咐道:「不能便宜了這老東西,找個熱鬧場地,凌遲處死!」
李若璉問道:「張文元該如何處置?」
「一併凌遲!」
「是!」
張文元嚇的哇哇大叫,趕忙道:「陛下,臣有話說,臣有話說!」
然而,沒有人理會,兩名校尉上前,將其拖走。
張文元大喊道:「劉芳亮很快就要進城受降,臣知道他們的動向……」
「慢著!」
朱由檢將人攔下,然後問道:「你給朕說清楚,究竟怎麼回事?」
「陛下,別殺我,我知道很多有用的情報,陳演和劉芳亮之間密謀,都是我去辦的……」
張文元似乎抓到救命稻草,不敢有任何隱瞞,將所有知道的情況如實匯報。
朱由檢靜靜聽完,這才搞清楚現狀。
「給他個痛快!」
「是!」
李若璉答應一聲,吩咐人就地正法。
張文元自知活不成,只好說道:「陛下,能不能答應臣一個請求!」
朱由檢冷笑道:「你還有臉跟朕講條件?」
「不,不是,臣不是那個意思……」
張文元連連擺手,然後說道:「臣的家眷落在劉芳亮手中,懇請陛下……」
「你的家眷和財產,已經押回京師了!」
「啊?」
張文元大為不解,用力撓頭。
朱由檢說道:「你將家眷財產運送出京,跟陳演密謀背叛朕的時候,可曾想過今日?」
張文元面如死灰,說道:「臣罪無可赦!」
「這就是了!」
朱由檢緩緩點頭:「念在你臨死前能提供一些有用的情報,朕給你個痛快,不過,你的家財會上繳國庫,你的家人……算了,流放吧!」
謀反大罪,原本應當誅九族,流放已經是從輕了。
張文元重重磕了個頭:「謝陛下恩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