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這一聲聲的「少爺」,叫的洛川實在有些不適應。
可有外人在,自己也只能聽著。
帶上骰子,出了門,店外停著一輛紅色的小跑,看來,這女人家境還是很殷實的。
上了車,兩人一邊交談一邊往花店開。
通過交流,洛川知道了,女人叫席婉秋,雲城本地人。她的父母都已經去世了,沒有兄弟姐妹。她老公是外地考過來的高材生,在一家地產公司上班。兩人自由戀愛,一見鍾情,只是他老公家境貧寒,沒錢沒房,當初父母還反對過他們在一起。
「我這人沒什麼追求,父母留下的家產,足夠我們夫妻生活一輩子的。開花店,也只是興趣而已,並沒打算賺多少錢!做人嘛,開心最重要。」席婉秋一笑道:「倒是我老公,很要強,總想自己做些什麼。我總勸他,沒必要給自己太大的壓力。」
洛川淡淡道:「你老公一定很愛你吧。」
「是啊,我父母去世之後,他寵我就像寵孩子一樣!」席婉秋幸福的笑了笑,忽然問道:「對了,您為什麼覺得有必要去我的花店呢?那店面都是新裝修的,不會有問題的啊。」
「席小姐,你有沒有想過,其實你感覺到不適的時間,恰恰就是你在花店的時間?」
席婉秋愣了愣,喃喃道:「你這麼一說,倒也是……我在家那段時間,確實精神狀態就很好。」
洛川沒在多說什麼,凡立一義,必憑證據,一切還得到了店裡才知道。
花店開在了一個還算是繁華的街面上。
店面朝陽,面前既沒有反弓煞,也沒有凶氣角,這說明,問題肯定不是出在風水上。
開了門,一股濃郁複合的花香迎面而來。
同時,空氣里一絲游移的陰寒之氣,也被洛川捕捉到了。師父判斷的沒錯,這店裡一定是有問題。
「洛先生您先自由參觀,店員都下班了,我去換一下外套,給您倒杯咖啡!」
儘管洛川表示不用了,但席婉秋很客氣,還是堅持轉身去了衣帽間。
洛川一個人步足在鮮花的海洋里,打量著每一個角落。
一般的花店都很小,但席小姐的店卻開的很大。
各種各樣的花,五顏六色。
能看得出,店主是個很有品味的人,所有的花布置的恰到好處,或插、或吊、或束,或者盆栽。
走著走著,洛川忽然感覺懷中的骰子好像跳動了幾下。這讓他有些詫異,忙將骰子拿了出來。沒想到,三枚骰子,竟然全是四點。
兩手抓住骰子輕輕一搖,再打開,還是四點。
這顯然不是巧合啊。
在道家體系之內,三從人從神,四從鬼從禍,很明顯,這骰子靈性十足,是意有所指。
師父之所以讓自己帶上骰子出門,莫非早就知道這骰子的本事?
洛川高興地將骰子重新裝回口袋,抬起頭,目光落在了眼前的花卉上。
這是一束開的正盛的觀賞向日葵,沒什麼特殊的,倒是插花的瓶子,一眼就吸引了洛川的目光。
此瓶乃是一個蓮花陶罐,黃褐色,大肚收口,罐口塑荷葉紋,很是古樸。
常人的眼光,看不出什麼門道。但掐三清指,以中指抵住眉心,眯眼再瞧,你就能看見,整個罐子,簌簌冒著一縷縷的黑氣,這個季節,瓶口竟然好像凝結了一層細細的白霜,陰寒之氣可見一斑。
洛川正望的出神,忽然店裡的燈一下子熄滅了。
陰風拂過,寒氣四起。
黑暗中,明顯有個移動的影子,在身後一閃而過。
不過,等洛川轉過身,身後就只剩下一束正在搖擺的玫瑰花了。
「嘻嘻!」
壓抑之中,櫃檯的方向,隱約傳來了一聲輕笑。
「席小姐,是你嗎?」
洛川詢問了一聲。
不過,話一出口,他就覺得自己有些傻。櫃檯和衣帽間是兩個方向,怎麼可能是席婉秋呢?當然,也有個問題,突然間的熄燈,衣帽間裡的席婉秋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
沉思幾秒,他還是朝著櫃檯的方向摸索了過去。
櫃檯離店門近了些,遠處的路燈透過玻璃,總算是帶來了一點熹微的光。
隔著還很遠,洛川就看見了一個身材婀娜的女人側影,正對著櫃檯的穿衣鏡撫摸自己的頭髮。一遍又一遍的梳理,每梳完一次,還得意地扭扭脖子,嘻嘻地輕笑一聲。
「明死暗死,冤滅屈亡,太上敕令,超汝孤魂,不管你是誰,要麼自己離開這,要麼跟我走。」
對面的女人毫不理會,依舊自顧自地搔首弄姿,嗓子深處,還發出那種油膩膩的哼腔:三更里三更有月牙,月牙是照樓台……翻開郎的鞋,解開奴的懷。隨手想解開郎的褲腰帶……
那咿咿呀呀的聲音,賤媚撩人,讓人心神不寧。
「窯腔濫調,裝神弄鬼!」
洛川忍無可忍,疾步上前,怒斥一聲。
此時女人終於停止了擺弄自己的頭髮,那哼哼唧唧的唱腔也戛然而止。她緩緩轉過頭,映入洛川眼帘的是一張慘白慘白的臉,更讓人毛骨悚然的是,臉上沒有鼻子、眼睛和嘴巴,如同一張白板……
縱然有心理準備,洛川還是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冷氣。
而女人則如風似影,兀的一下飄到了跟前。
那股子陰寒之氣,好像一下子鑽進了洛川的每一個汗毛孔。
「塵歸塵,土歸土,陽有三清,陰有泉途,管你是什麼東西,安守本分不好嗎?」
洛川不動聲色,隨手一把早就準備好的香灰揚了出去,那女人的臉上頓時猶如撒上了千點炭火,瞬間紅光灼燒,疼的她慘叫一聲,呼的一下,隱遁了身形。
「就這點本事,還想害人?」
洛川拍了拍手上的灰,轉過身,點著了櫃檯的燈,恰好看席婉秋從衣帽間朝自己走了過來。
較為詫異的是,她脫去了風衣,但並沒換其他的外套,身上穿的是一件紗質襯衫,很透的那種,以至於裡面的內衣顏色和溝壑波瀾都清晰可見……
「席小姐……你……」洛川有些尷尬,趕緊收回了目光。
席婉秋嘴角升起一絲怪異的笑容,軟綿綿的身體竟然直接靠了過來。
與此同時,好像被人推了一把似的,洛川不由自主地朝前踉蹌了一步,正好和席婉秋撞在了一起。
一股子獨屬於女人特有的氣息隨著陣陣花香湧進了鼻息。
洛川耳根一熱,但馬上清醒,後退兩步,保持住了距離,然後三清指在席婉秋面前一晃,清脆地打了個響指。
席婉秋的身體像是春風裡的垂柳,劇烈的晃了晃,整個人瞬間清醒過來。
她低頭一看自己的穿著,再看側身避開了目光的洛川,似乎意識到了什麼,頓時臉色微紅,忙不迭道:「對不起,對不起,我……我也不知道怎麼昏了頭了,我明明記得自己正在換衣服的……」
洛川冷靜道:「你去把店裡的燈全部打開,穿好衣服再過來吧,我有話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