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
「為什麼要這樣。」
「父皇想要幹嘛!」
魏王府中。
李泰整個人都不好了,臉上的肥肉在顫抖,情緒面臨崩潰。
甚至是在害怕。
柴令武在旁邊,房遺愛也在。
最近房遺愛一直住在高陽公主府,得到消息後,立即就趕了過來,
他們也有些緊張。
魏王最大的根基是什麼?
不是魏王黨,也不是文學館的大學士房玄齡。
而是陛下啊。
李泰所有的一切,都來源於二鳳的偏愛。
這是他最大的底氣所在。
一旦陛下不偏愛他了,李泰還能有什麼。
只需要收回他的不之官,那麼李泰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都將會化作夢幻泡影。
只要被安排去就封,李泰等同於失去了奪嫡的資格。
魏王黨相當於原地解散,五姓七望還會支持他嗎,顯然是不可能的。
一道詔敕下來,房玄齡被調離,所有謀劃都成空。
所有權勢都會煙消雲散。
這讓李泰如何不緊張,不害怕。
「怎麼辦。」
李泰的聲音帶著很明顯恐懼。
「也許事情沒有想的那麼糟糕,魏王。」
「現在我們要做的,是打聽消息,陛下不可能突然間就偏愛太子。」
「肯定是太子用了什麼陰謀才會如此。」
柴令武冷靜的分析道。
李泰突然想到昨天的事情。
「會不會是,崔文聖勾結高麗王族的事情,讓父皇知道的。」
「太子趁機添油加醋,所以父皇對我生氣了?」
昨天李泰在崔盛玉的蠱惑下,去了右金吾衛大將軍府,然後拉著晉王李治,去了金吾將軍府陸仝那裡。
一切都進行得很是順利,沒有意外的情況發生。
抵達金吾將軍府的時候,晉王李治才知道此行的目的,雖然很無奈,但已經上了賊船,也下不來了。
就像是柴令武猜測的那樣,李治沒有辦法當面去拒絕魏王。
然而當他們抵達金吾將軍府,要求陸仝把人交出來的時候。
卻被告知,人已經被轉移到了東宮。
這就徹底沒戲了。
這種情況下,崔文聖已經不可能回來,
他們只能等著,看太子會怎麼出招,再來應對。
頓時情況就變得被動起來。
而到今天,又收到了這樣的消息。
「魏王莫急,據我猜測,應該不是高麗王族的關係。」
「若陛下因為高麗王族而懷疑魏王,那麼不應該是去到東宮。」」
「如果陛下對魏王有意見,應該是直接召魏王入宮對質,而不是轉而支持太子,這不符合陛下的秉性。」
柴令武安撫著說道。
聽到這麼說,李泰總算是心情平穩了一些。
擔心則亂,人在害怕的時候,最容易的就是胡思亂想,想出各種壞的情況。
「我也覺得應該不是高麗王族的關係。」
房遺愛憋了半天,終於說了這麼一句。
除此之外,他也不知道要說什麼,
對於這件事,房遺愛倒是沒有魏王那麼擔憂,畢竟他現在已經是駙馬了,而且還是高陽公主,皇帝最受寵的女兒。
雖然在公主府低聲下氣,可出了公主府,誰不給他房遺愛三分顏面。
高陽公主雖然下嫁,但聖人特許,高陽公主可隨時進宮。
夫憑妻貴,房遺愛自然地位也跟看漲了。
「那就速去打聽,東宮那邊,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李泰催促道。
他現在吃不香,睡不好。
就想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皇城官署。
尚書左僕射公。
房玄齡清晨就已經在開始忙碌了。
綜理朝政只是簡單的四個字,然而這個工作,可不是普通人能夠勝任的。
大唐三省六部制。
作為尚書左僕射,須分管六部政務。
公堂之中,是堆積如山的政務文書,房玄齡逐字逐句的斟酌著每一份奏報的內容。
時而微微皺眉,思索著其中的問題,時而奮筆疾書,寫下自己的批註和意見。
這些文書來自全國各地,涵蓋了稅收、水利、治安、軍事等各個方面。
簡短的審核與簽署,便關乎著大唐的穩定和百姓的福祉。
文書還沒處理完,就要去參加六部議事,聽取六部今日要申報的各項內容。
議事結束後,就已經是過了響午了。
這個時候房玄齡才想起,今天陛下沒有召來君臣議事。
「大內今天可有消息傳來。」
房玄齡開口問道。
旁邊是尚書左丞狄孝緒,也就是狄知遜的父親,狄仁傑的祖父。
「回房公,大內來了信,說陛下昨夜整宿未眠,早上才睡,因此今天的議事取消。」
尚書左丞總領吏部、戶部、禮部相關事務,也是尚書左撲射的心腹之作為重要助手,除了日常工作外,狄孝緒還需要幫房玄齡收集傳遞信息。
「整宿未眠?」房玄齡有些疑惑道。
狄孝緒解釋道:「聽說是太子造出了一種新的遊戲,叫兵棋推演,可模擬戰爭。」
「陛下聽後很感興趣,就去了東宮查看。」
「然後就跟太子對弈,一直到今日天亮,於東宮吃完早膳後,方才回宮歇息。」
房玄齡皺眉道:「這個消息,可是已經在皇城傳開。」
狄孝緒回道:「還未傳開,多數都只知陛下過夜東宮,尚且不知具體情況。」
房玄齡微微沉吟,道:「把太子造兵棋的事情傳出去。」
狄孝緒自然明白房公的意思,問道:「陛下留宿對弈的事情,也傳嗎。」
「傳。」
房玄齡很明白,若是模糊不清,必然會魏王有所打擊。
不如是把事情說清楚了。
這樣群臣就不會認為陛下對魏王不偏愛,偏愛太子去了。
重點是放在兵棋這個遊戲上。
陛下喜歡象棋,本來就是人盡皆知的事情,現在太子出了個新遊戲兵棋,陛下沉迷片刻,也是正常。
「對了,賀蘭楚石最近的情況,可是清楚了。」
想起太子這邊的事情,房玄齡再度開口問道。
他每天的政務太多,太多事情自然就沒有精力親力親為。
狄孝緒跟隨他多年,很多事情都會交給他去辦。
「賀蘭楚石自從出了大理寺監牢後,便沒有再回東宮。」
「此前太子跟侯君集見過一面,應該就是關於賀蘭楚石的事情。」
「也許是賀蘭楚石在平康坊爭搶胡姬之事,讓侯君集覺得丟了顏面,所以如今應該是關在家中反省。」
「屬下還聽別人說,侯君集之女是個母老虎,強勢得很,知道這個消息後,直接把賀蘭楚石打了一頓,打得還挺厲害。」
「可能這段時間在家裡養傷,所以沒臉見人。」
狄孝緒詳細匯報著關於賀蘭楚石的情況。
房玄齡聽完後,陷入沉思。
片刻後,突然看向狄孝緒問道:「狄知遜是你的兒子吧。
狄孝緒心頭一跳,道:「是,屬下第五子。」
房玄齡語氣淡淡道:「聽說他在東宮很受太子器重,賀蘭楚石的案子,
就是他找到了線索,證明盧思禮的死,並非由賀蘭楚石而為,乃是他人栽贓嫁禍。」
「太子嘉獎,給他升了官。」
狄孝緒感覺後背冷汗都出來了。
房玄齡現在毫無疑問是魏王這邊的人,不管先前如何,現在已經明確。
而他狄孝緒,是房公心腹,追隨多年,但兒子卻站在了太子那邊。
這叫什麼事啊。
房玄齡繼續補充道:「還有你的孫子,狄仁傑,聽說也很是出色。」
「先前世家安排人,去東宮偷取製冰法,眼看要成功了,被狄仁傑察覺出了異樣,成功破解了這次的陰謀。」
「前些日子,太子在講武堂推行俗字,換掉了講武堂先前的名士,而新的老師中,便就有你的孫子狄仁傑。」
「這些事情,你聽說了嗎。」
狄孝緒額頭上都出現了一層細汗,顫聲道:「屬下...聽說了。」
遲疑片刻,狄孝緒還是說了實話。
他明白,這種事情,是很難瞞過房公的。
「怎的這屋內太熱了,你看你,都出汗了。』
房玄齡突然笑了起來,打趣說道。
「是,是,是有點熱。」狄孝緒也是快六十的人了,現在卻跟個犯錯的小孩一樣,躬身侍立。
房玄齡語氣曦噓,道:「老狄啊,其實我是羨慕你的,幾個兒子都這麼優秀,孫子也優秀,這往後,狄家必然興盛啊。」
「兒子優秀,就要多多照看,不要只顧著長子,次子亦是親生的呀。」
狄孝緒跟隨房玄齡多年,這話裡頭的意思,怎麼能不明白。
其實狄孝緒是不想這麼做的,如果想要這麼做,早就去聯繫狄知遜了。
而不是聽到兒子升官的消息後無動於衷。
朝廷上下,有資格選擇站隊的不多,狄孝緒也算一個。
小兒子在太子那邊,也算是有一條出路。
誰能想到,房玄齡竟然被陛下逼著,走到了太子的對立面,雖說房玄齡也從未站在太子那邊過。
「屬下明白。」
狄孝緒的聲音有些沉重。
房玄齡輕輕嘆氣,揮了揮手,讓狄孝緒退下。
陛下逼他,他也只能逼狄孝緒。
誰都沒有選擇。
太子造兵棋的消息傳開,據說是象棋的升級版本。
這勾起了很多人的心思。
畢竟陛下是象棋迷,象棋就是政治正確。
尤其是象棋高手,相當於要多一條晉升的門道。
前些年,李世民就曾經舉行過象棋比賽,那些象棋高手,後來升官飛快。
有時候,升官不一定是要把政務辦得好,其他門路找准了,也是不錯的。
很多人開始打聽起兵棋來。
能讓陛下如此沉迷,顯然又是一條晉升的道路。
魏王李泰也得到了消息,提著的心,終於就放了下來。
陛下的舉動,牽扯到朝廷局勢變化。
有時候不經意間的措施,對於有些人來說,就是一場風暴。
「消息準確吧。」李泰問道。
「準確,是尚書省官署傳出來的。」
柴令武說道。
李泰明白,這是房公發力了。
這個時候,他是真的感謝房公。
「遺愛,最近跟高陽可是過的還舒坦。」
李泰關心起房遺愛來。
房遺愛是他跟房公唯一的關聯。
可以說如果沒有房遺愛,房公是很難會站到他這邊的。
也是因為房遺愛的關係,所以房公才不可能跟太子攪合到一塊去。
「還..還好吧,多謝魏王關心。」
房遺愛有些扭捏的回道。
他總不能說,從結婚到現在,已經好幾天的時間,別說洞房,連高陽公主的手都沒碰過吧。
在公主府,房遺愛一天都不能跟高陽公主說上兩句話,被嫌棄的很。
房遺愛覺得,肯定是因為洞房那天,醉酒失態,從而讓高陽公主對自己有了厭惡。
都怪太子。
李泰聽出了些不對勁,道:「高陽性子傲,想必你肯定是受了些委屈,
「不過既然已經成了婚,都是會過去的。」
「明日本王親自去你那一趟,高陽這點面子,還是要給本王的。'
對於這些弟弟妹妹,李泰還是很有自信的。
當年他跟太子,可是皇宮小霸王,都得是乖乖聽話,威信自是不用多說。
「謝謝魏王。」
房遺愛由衷的感謝道。
有魏王過去,高陽公主怎麼也要給幾分面子。
他感覺自己或許有機會一親芳澤,修成正果。
對於高陽公主,房遺愛是真喜歡啊。
這個時候,有宦官過來傳話。
聖人召魏王入宮見。
「看來是陛下醒來,也聽到了風聲,所以特別召魏王入宮。」
柴令武拱手作揖恭喜道。
李泰聽到這話,很是開心的跟隨宦官入宮。
太極宮內。
李世民確實是聽到了風聲,召魏王入宮,也是有表達親近魏王的意思也算是打擊太子的聲勢了。
平衡,是關鍵。
李世民現在可不行這麼早禪位成為太上皇。
即便是真的不可避免,太子也要等到自己七老八十吧,
今年李世民才四十五歲,當年父皇李淵禪位太上皇時,好歹也到了六十歲。
李世民覺得,自己的功績是比父皇高的,不說七十,六十五太子總要等的吧。
那就是再過二十年的事情。
屆時太子四十三,也都差不多。
李世民之所以會有這樣的想法,也是感覺到太子的崛起不可阻擋。
而避免後世子嗣效仿自已發動玄武門之變的最好辦法,那就是太子正常即位。
當了皇帝,才知道皇帝這個位子並不是那麼輕鬆。
李世民當了十六年的皇帝,深感其中的壓力跟責任。
況且就算是禪位,李世民也不覺得自己會毫無權力。
當年父親李淵居住於大明宮的時候,也是有一定權力的,只是不管朝廷政務罷了。
屆時太子繼位,李世民也可以垂簾聽政。
六十五歲,也該是放下所有,好好享受了。
至於現在,自然是不行的。
該壓制還是要壓制,該平衡還是要平衡。
在李世民看來,皇位這東西,我可以給你,但你要是動手搶,那可就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