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岩能當上布政使，自然是不蠢的，能大概猜到林鳴的意圖。
他不禁微微皺眉。
如果林鳴真是這樣想的，那就有些麻煩了。
因為他真的是個人才，寒門黨很想吸收，可又不想被利用。
更讓寒門黨頭疼的，是榜眼其實已經是世家黨的一員。
狀元和探花雖然沒有表態，但對寒門黨的態度也並不親近。
榜眼如今在國子監教書，將來必定會在朝中備受重視，還會培養出很多學生。
如果不及時培養出一個年輕人來對抗，寒門黨是真的會吃大虧的！
如今寒門黨認知中，唯一能和榜眼競爭的少年天才，也就是林鳴了。
林鳴要是再左右橫跳，反覆利用他們，那寒門黨可就真的要倒大霉了！
如此想著，黃岩對林鳴說道：「我知道你肯定聽過寒門黨很多壞話，那世家黨的事情你都了解嗎？」
既然暫時無法拉攏林鳴，那就讓他絕對不要投入敵人的陣營！
林鳴這個小狐狸也看出了黃岩的心思，淡定道：「自然聽說過，無非是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那點破事兒。」
「那如果我告訴你，所有世家黨都養著人牙子，私底下都有採生折割的生意，甚至有人私通外邦呢？」黃岩直視林鳴。
林鳴臉上的淡然緩緩消失，慵懶躺在太師椅上的姿勢也坐直了，皺眉望著黃岩：「你認真的？」
黃岩拿出一張紙，遞過來：「看看這上面的信息，如果你不信，可以自己去調查。」
這是他提前準備好的東西，就是用來拉攏林鳴的。
因為他猜到林鳴一定會來，也擔心拉攏會遭到抗拒，所以準備好了這東西。
林鳴接過那張紙查看，上面密密麻麻寫著很多名字。
「江東陳家，名下大通車行、四海船店、東升客棧、順天牙行，皆有採生折割，拐賣婦幼，私通外敵之罪。」
「陝中李家，名下七山鏢局，常年幫富豪買賣運送美女玩弄。」
「蜀中唐家，以製毒聞名，各種禁藥皆出自唐家，還與外邦私通，購買煙膏，銷往全國各地。」
「江南王家……」
「東海杜家……」
……
一連串的名字，幾乎將世家黨的所有成員全都包括，就連堂堂首輔大人的岳父家，也在經營很多見不得人的生意。
咔嚓！
周綿綿捏碎了太師椅的扶手，俏臉鐵青：「為什麼不抓他們！」
宋煙兒對此也是氣憤無比，實在是看不下去。
倒是陳慶之，神色淡定無比，顯然是早就知道。
「寒門黨沒有一個人不想抓他們的，甚至想要將他們全家滿門抄斬！」
「但我們做不到，因為這些傢伙都聰明得很。」
「我們若是稟報朝廷，他們就會提前得到消息，然後掩藏一切罪證。」
「就算是我們帶人突襲，將他們的罪魁禍首抓住，也會被這些人選出個替罪羊，最後不了了之。」
「因為這些世家一般都有好幾個官員，甚至全家都有官職在身！」
「當然，我知道你們會問，為什麼那些世家黨官員的浩然正氣沒受影響。」
「因為世家黨的儒家官員們並不知道這件事。」
「或許他們知道自己家一定有些貓膩，但不會想到會這麼狠，所以只要他們不知道這件事，那浩然正氣就不會受到影響。」
「還有一點，我想林鳴應該很清楚，浩然正氣的存在，其實源於讀書人內心的正義。」
「就是說這個讀書人內心是正義的，浩然正氣就會一直在，哪怕他可能做的事情會傷害到別人，但他如果認為自己做的這件事是有利於全世界的，浩然正氣也不會散去。」
「我甚至見過一個私通外邦的讀書人，明明都開始暗害自己人了，可浩然正氣依舊還在。」
「這就是他內心認為當今陛下不配做皇帝，想要藉助外力清君側，甚至改朝換代，這樣會幫助國家變得更好，然後竟然就不會受到影響！」
「所以林鳴你覺得我寒門黨為什麼非要保持貧寒，不敢有半點享樂之心？」
「因為我們只要不沾染錢財，就會廉潔，只要廉潔，就能秉公做事！」
「世家黨那些官員自以為奢侈一點沒什麼，卻不知道他們奢侈的錢財來源其實很不乾淨。」
「很正常嘛，人有了銅錢就想要銀子，有了銀子就想要金子，有了金子就想要權力，大權在握之後，又有幾人能忍住不覬覦皇位的？」
黃岩的話讓幾人很受觸動。
其實之前在任何人看來，寒門黨都是一群神經病，幹嘛非要跟苦行僧一樣活著？
但看過世家黨的情況後，宋煙兒等人也就理解了世家黨的擔憂和做法。
但周綿綿還是有些不理解：「你們若是將這罪證送到世家黨們面前，他們看了會怎麼樣？」
「他們會不相信，這就是我說的，只要他們不信，那浩然正氣就不會消失。」
「再者，寒門黨和世家黨可是死敵，你覺得我們說的話，他們會信？」
「就比如你家有個死敵，忽然跑來告訴你，你的好朋友其實是十惡不赦的罪犯，你也不會相信。」
「而世家黨想要調查的話，也必然要動用各自世家的勢力，就會再度被蒙蔽。」
「所以我們沒必要揭穿這些傢伙，只要等著有朝一日能抓住把柄，一拳打翻他們！」
「當然，如果你們不信，可以自己去調查一下。」
黃岩很放心林鳴等人拿著這張紙。
因為他看得出來，林鳴不是那種喜歡助紂為虐的人。
再說，這些罪證就算是流落出去也沒用，那些世家黨的人最不怕的就是查。
當今陛下想要穩固朝政，故意讓兩黨鬥爭，又不斷均衡兩黨的實力，就算是這罪證流傳出去，陛下會生氣，但也未必真的會摧毀世家黨。
所以寒門黨其實是在等，等一個很好的機會，能一巴掌拍死世家黨，讓他們絕無翻身的機會！
林鳴鄭重地將那張紙收起來，道：「我會派人去查。」
「如果查明真相呢？」黃岩滿是期待。
「呵，那我就乾死世家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