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顏不破和他的匈奴大軍,還以為鎮北軍是當初的吳下阿蒙。
殊不知,他們如今已經脫胎換骨。
無論膽識,還是作戰素養,都得到極大的提升。
尤其有了神明賜予的究極神器,只需要扣動扳機,就能將敵人射殺在幾百米之外。
哪怕是個「不知兵」的蠢貨,也能打出漂亮的翻身仗!
箭雨襲來,子彈呼嘯。
雙方幾乎同一時間發動了攻擊,可影響力,卻是天差地別。
匈奴兵因為上次吃過大虧,準備了強弩和盾陣,並且在射出弓箭的第一時間,結起了盾陣。
他們腦海中,已經想像到了接下來會發生的場景。
要不,被煙花噴,要不,被煤氣罐炸。
頂多,再被無人機投放炸彈和汽油……
或者,那些不怕死的鎮北軍再開挖掘機、鏟車、壓路機出來撞他們。
無論哪一種,他們都做了萬全的裝備,定能克敵制勝。
可是……
「噠噠噠!」
當機槍火舌噴射的那一瞬間,他們全都傻眼了!
這又是什麼玩意兒?
朦朧的夜色中,鎮北軍城牆上好似盤踞著一百多條小小的火龍,不斷地噴射著恐怖的龍焰。
這焰火所過之處,摧枯拉朽,無物不破。
「咔嚓!」
只是接觸的瞬間,匈奴兵的盾陣就被打得稀巴爛,後面的匈奴兵,眼睜睜地看著前面的袍澤,被打成一塊一塊,鮮血噴濺,肉沫分離。
他們的第一反應,不是害怕。
而是……呆滯!
他娘的,仗還能這麼打?
他娘的,天底下還有強橫的武器?
「噠噠噠!」
火舌不斷噴射,城牆上的鎮北軍兒郎們,在瘋狂的火力覆蓋下,進行著一邊倒的屠殺。
完顏不破只是一個照面,就嚇得棄馬而逃,施展絕技,後退了三百米。
期間,還抓起了兩個小兵,給自己擋了槍,才安然撤退。
「大將軍!」
他以前,從來不屑於這麼做,他愛兵如子,是匈奴兵眼中絕對好上司,甚至,很多勇士對他的感情,比對匈奴王的感情還要深。
當他用士兵擋槍的那一刻起,但凡看到的士兵們,都心兒涼了半截。
但完顏不破的理智告訴他,若不這麼做,他無法活著離開戰場。
「噠噠噠!」
火舌瘋狂噴射,根本沒有停歇的意思。
完顏不破站在大軍身後,嘴角微微抽搐,他沒有聲張,也沒有任何動作,只是呆呆地站在那兒。
冷眼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好像是個局外人,與這一切無關!
「將軍,下令撤退吧?」
有副將前來索要命令,因為就這短短的一個照面,已經死亡超過三千人。
這麼近的距離,機槍又是現代軍工業產物,無論是射程還是威力,都幾乎是無可挑剔。
再這麼打下去,就是給敵人送人頭。
「大將軍!快下令撤退吧!」
副將跪在了他面前,腦子裡嗡嗡亂叫,忍不住悽厲哭喊。
「我們不是在跟人打仗啊,我們是在跟神明打仗啊!」
「大將軍,都是爹生娘養的,都有妻兒子女,都有一個家庭的頂樑柱,再這麼打下去,我們匈奴人得絕後了啊!」
「……」
這名副將,也算跟著完顏不破經歷了大小戰役上百次,哪怕當初面對阿育王的象兵部隊,都沒這麼絕望過。
「長生天啊!您如果能看得到,請幫幫您的子民吧!」
副將跪在地上,仰天痛哭。
前線的兒郎們,一排接一排倒下,可是,他們沒有退縮,仍舊在負隅頑抗。
能射箭的射箭,能投擲的投擲。
甚至,有人不顧一切地往城牆那兒衝去,企圖架設雲梯,爬上鎮北軍的城牆。
更有人悍不畏死,在如此密集的火力覆蓋下,推著早已傷痕累累的攻城車,去衝擊城門。
「一二!一二!」
他們高亢地喊著號子,利用攻城車上巨大的橫杆,去撞擊城門。
「一二!一二!」
仿佛,他們此時已經沒了恐懼,是一個個人型機器。
然而,鎮北軍的機槍,很快就發現了他們,只需要一輪掃射,他們之前換了幾波人才得以前進區區數十米的功勞,頃刻間蕩然無存。
鎮北軍好像有意不破壞攻城車,專門射人。
目的,就是為了不斷收割生命!
畢竟,攻城車壞了,還能再去做,人死了,就真的什麼也沒有。
「駕!駕!」
司馬翀聽到這麼大的動靜,早已在軍帳中待不住,不顧衛兵阻攔,騎著戰馬,前來戰場尋找完顏不破的身影。
兩人共事多年,幾乎幾個掃視,就於茫茫人海中發現了對方的身影。
「為什麼不退兵?退兵啊!」
司馬翀顧不得摔跤,躍下馬背,揪著他的衣領,鬼哭狼嚎,「你腦子壞了嗎?他們的命,不是命嗎?」
完顏不破痛苦地閉上了眼睛,兩行清淚垂落。
他打過無數次險象環生的硬仗,甚至,隻身沖入了阿育王的象兵群中,斬了他的首級。
那時,他都未曾絕望!
可這一次……
「退兵啊!混蛋!」
司馬翀一拳砸在他臉上,憤怒咆哮,「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可完顏不破風雨不動安如山。
只是,嘴角勾起了一抹殘酷的冷笑。
「戰爭,哪有不死人的?他們的武器,總有消耗完的時候吧?我就不信,他們能夠把這十萬人,都給殺了?」
「如果都殺了,軍營中,還有十萬,可以補上!」
「你,你這個瘋子!」
司馬翀怒不可遏,試圖去搶奪虎符,其實,當飛入城內的達爾巴他們,沒有取得戰果時,這場仗,就不該再打下去。
因為,那就代表著鎮北軍有足夠的先進武器,應對突發的襲擊。
可司馬翀,終究只是一介文弱書生,如何能在一員虎將手中,奪得令牌呢?
「我沒瘋!」
「你還沒瘋?你信不信?只要我們兵員持續減少,不用鎮北軍動手,大姜和大周,就能吞了我們!你沒腦子嗎?」
司馬翀怒斥道,「難道,你沒看清楚嗎?人家是在利用我們,先讓我們蹚雷子,消耗鎮北軍的武器,他們好坐收漁翁之利!」
「知道又如何?我們能跟他們比?」
完顏不破嘴角勾起了一抹苦笑,落寞中,是無盡的憂傷。
「人家家大業大,哪怕再不濟,也能苦一苦百姓,反正,他們中原王朝對付百姓,有一套。」
「奸其妻女忍,掘其祖墳忍,奪其土地忍,拆其房屋忍,餵其毒藥忍,把百姓都馴化成了一個個賤民,只要吊著一個口氣就成!」
「可我們匈奴呢?」
完顏不破仰天長嘯,「我們的人,忍不了啊!你知道,這一代的匈奴王,有多英明神武?我們完顏家,又為了匈奴統一付出了多大的代價?」
「如果這場仗,不打了!統一的匈奴,就會瞬間土崩瓦解,再次淪為大大小小几十個部族,整日征戰不休,被你們南朝逐個擊破。」
「到了那時,我們就要亡國滅種了!」
「軍師啊!」
完顏不破拍著司馬翀的肩膀,涕泗橫流,「你看到的,是本將軍愚蠢到以卵擊石,可本將軍心中,裝著我們整個族群的未來!」
「連月乾旱,漠北荒草無數,連牲畜都在不斷死亡,若不是雁門關內有一線希望,本將軍何必如此大動干戈?」
「你現在,還覺得應該退兵嗎?」
「唉!」
司馬翀愣在當場,只覺得虎軀一震。
他向來,只以兵法論利害,卻忽略了一個最重要的因素。
有時候,一時的利害,跟整個族群的存亡比起來,屁也不是。
「大王他知道嗎?」
「他能理解的!」
完顏不破仰頭望天,淚水自干,過了這麼長時間,匈奴王還沒有派人來阻止,已經代表了他的態度。
再者,匈奴王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以他的個性,既然將兵權徹底交給了完顏不破,自然不會節外生枝,臨場變卦。
「好吧,你們匈奴人,真是一幫犟種!」
司馬翀苦澀一笑,「既然大家的命運都是綁定在一起的,那麼,我也就不再多說什麼了。」
「我馬上抽調兩支軍隊,去防範大姜和大周,以防萬一!」
「好!」
完顏不破微微頷首,同時豎起了耳朵,仔細聆聽回味。
「你聽,火舌噴射的速度,變慢了!」
「還真是?」
司馬翀大喜過望,不得不對他豎起了大拇指。
「看來,大將軍,你賭對了!」
「哈哈……」
此時,完顏不破一改剛才的頹廢,胸中戰意無雙,「長生天的勇士們,聽到了沒有?敵人的武器,快要消耗光了!」
「再堅持一會兒,我們只要攻破雁門關,錢糧、美女、美酒、好肉,應有盡有!」
「從今往後,大乾就是我們的奴隸國,乾狗男的殺光,女的統統賞給兄弟們!」
「長生天的勇士們,衝鋒,衝鋒!繼續衝鋒!」
「啊……殺!殺!殺!」
完顏不破的鼓舞,就像是給這幫匈奴兵打了雞血。
他們頂著盾牌,壓低了身形,繼續朝著城門口衝擊,盾牌碎了,就用同伴的屍體擋著。
還別說,屍體比木製盾牌管用多了。
「沖啊!殺!殺!殺!」
匈奴兵跟蝗蟲一樣,綿延不絕。
「砰!」
突然間,城門樓東北角,發生小規模爆炸,三五個鎮北軍士兵,從城牆上滾了下來。
「怎麼回事?」柳紅纓當即詢問。
「報!」
底下斥候前來傳話,滿臉驚恐,「機槍,爆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