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無南柿
人參路上，絕大部分江湖客滿載而歸，不少人得到了百年藥力的人參，即便自己不用，轉手賣出去也是一筆快財。
最前方陰聖子與道痴兩人已經邁上了盡頭第八十個台階，無比沉重的壓力讓兩名天驕七竅流血，鑒池山的地勢和大陣只針對精神，但強行支撐，同樣會傷及肉身。
九百階後的第六十步，郡主輕嘆一聲，選擇原地蹲下，沉靈壓力將其沖至旁邊的平地，腳步落地的頃刻間，她腦海中強烈的眩暈感消退，刮骨一樣的針刺也隨之無影無蹤。
「那就從你開始吧。」
年輕郡王起身，雙手溢出狂暴的真元，他龍行虎步，推著兩條栩栩如生的金蟒前進。
郡主招手，一張張符籙浮現，化作雷電構成的刀槍劍戟向前飛迸射。
兩人在柿樹下捉對廝殺，不過都留著餘力，天驕們背後都有大勢力撐腰，不至於徹底分出生死。
「後生可畏。」
一直處於第二梯隊的老人停下腳步，其人衣著相當華麗，身上掛滿金銀珠寶，這位聚寶老人早已不再年輕，但卻始終維持著第二梯隊最前排的位置。
此刻，他回過頭看向越來越近的年輕伯爺，不禁獰笑道：
「平亂伯，你殺我傳人固然痛快，可曾想過有今日？老夫便給你個教訓，下輩子記得做人留一線。」
江禾抬頭，只見衣著華麗的老人順勢跌倒，然後被沉靈壓力推落，路過旁邊時，一雙由金銀構成的手掌死死拽住他的左臂。
掙不脫、甩不掉、撕不開。
這一回，巨大的壓力不僅從天而降，還從正面洶湧襲來。
江禾被迫止步，渾身肌肉極度繃緊，青筋暴起，這個老傢伙要把他拽下鑒池山。
身後，煙雨樓主忍住疲憊和倦意，強行打起精神準備拔劍，雙方前後只有十幾個台階的距離。
江禾面無表情地緩緩抬起右手，骨骼爆發斷裂的脆響，身形劇烈搖晃，而就在這時，冷牙軍刺落入掌心，他慢慢對準左肩反覆割磨。
聚寶老人瞳孔緊縮。
身後的煙雨樓主咽了口吐沫，寂靜的人參路上，他甚至聽見了刀刃摩擦骨骼的聲音。
終於，臂膀斷裂。
聚寶老人拽著一條手臂滑落，臉色猶然帶著震撼和心悸，不過幾息時間，手臂化作腐水，劇烈的疼痛讓他忍不住哀嚎。
江禾一言不發，繼續抬起腳步，很快塔過了九百道台階。
煙雨樓主平復心情，長呼一口氣，咬緊牙關跟在對方身後，一想起慘遭屠戮的陳夫人，濃烈的恨意又給了他力量。
沒有魂傘，又有瘋羽命中江禾。
兩側的鬼魅，紛紛發出囈語。
岳府鬼魅冷聲道：「平亂伯，鑒池山不歡迎伱，這是當世武夫的盛會，你這種劊子手還是乖乖離開吧，腳邊就是千年人參，別不知足。」
「還我丈夫命來，你這個作惡多端的小人。」何百戶的妻子不停嘶吼，死亡之後，她被守山人抓來，由於時間較短，尚未剝離惡念。
種種囈語猶如實質般涌動，本就剔骨刮髓的劇痛因此更為強烈。
江禾不語，何夫人的存在倒是提醒了他，得將獲取靈魂攻擊手段的事情提上日程，對待敵人就得殺到魂飛魄散，像龍城在鑒池山得到的鬼魅認主，就具有靈魂攻擊的效果。
時間流逝。
不知不覺間，江禾已經來到了第一梯隊，在高級自愈的作用下，左臂恢復如初。
周圍的人數變得非常少，最後九道台階，道痴和陰聖子還在苦苦堅持。
而在兩人身後僅僅一個台階的位置上，修為盡失的洪軸已經渾身浴血，神志不清。
道痴目呲欲裂，眼前一片漆黑，壓抑的低吼爆發，他強行邁出一步，卻未能站穩，緊接著轟然滾落，止步在第五道台階。
陰聖子輕輕張口，血水夾雜著白色碎片掉落，滿口牙齒已經被自己硬生生咬碎，他站穩在了第六道台階上，傳說中的難牆近在咫尺，他不甘地看著面前僅剩的三道台階，數百年來，只有龍城和道首走到了最後。
「我不甘心啊！」
陰聖子無力地向後倒下，就算在柿樹平地獲得最終勝利，他也沒能和龍城並肩，這將是一輩子的遺憾，可他確實已經竭力而為了。
而跌落的前一瞬，陰聖子表情突然錯愕。
渾身浴血的洪軸越過他站在了第七道台階上。
「什麼！？」
「怎麼可能！」
「洪軸宗師，他的意志比兩位天驕還要頑強！」
在無數江湖人的注視下，洪軸一動不動。
等江禾踏上第七道台階，身邊的老宗師已經沒有了生機，氣絕身亡，其人身形挺拔如松，在他人眼裡，像是僅僅在稍作休息。
「平亂伯，他居然走到了這個地步。」
「煙雨樓主也踏上了最後九道台階！」
涼亭閣樓里，宗師們紛紛將目光投向難牆，那是一面漆黑的牆壁，猶如災難一樣讓人心生絕望，因此名為難牆，其表面光滑如鏡，映照著登山者宛如困獸的狼狽身影，所以也叫困鏡。
周圍迷霧籠罩，歷史上只有兩人成功站了在難牆前，第一個是道首，也就是如今超然物外的大宗師，第二個則是龍城，無論北蠻還是九州，江湖公認大宗師之境是龍城的囊中之物。
下一刻，在煙雨樓主錯愕的目光中，江禾連續兩次邁步，站在了難牆之前。
涼亭閣樓，鴉雀無聲。
淡淡的絕望瀰漫在煙雨樓主心間。
江禾審視著面前的牆壁，嘗試抬起手卻發現根本做不到，虎力在沉靈壓力面前顯得微不足道，他沉吟少頃，前驅身子一頭撞在了牆壁上，發出咚響。
緊接著第二道，第三道接連響起，連續不斷，江禾一次次撞擊著難牆。
兩側傳來鬼魅的笑聲。
「平亂伯大人，你不會是想把難牆撞開吧。」
「唉，非要磕得頭破血流才肯罷休麼。」
「沒用的，昔年道首藉助國運，以上品修為遞出大宗師一擊，這面牆依舊毫髮無傷，你的頭難道比大宗師的傾力一擊還硬？」
「哈哈，還好咱們伯爺背後沒有大勢力，否則可真是貽笑大方了。」
山腳下，原本以為平亂伯爵發現什麼玄妙的江湖客，見難牆遲遲沒有變化，同樣忍不住鬨笑起來。
「原來是頭倔驢。」
「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他真能撞開呢。」
「腦子不好，光會忍耐有什麼用。」
煙雨樓主緩慢且堅定地踏上三層台階。
「再近一點。」
他死死盯著仇敵的背影，一路上幾次大起大落已經讓他精疲力盡，可只要再近一點他就能替陳夫人報仇雪恨。
江禾心如止水，一次次以額頭撞擊難牆，他一直在迭狩獵引擎的傷害層數，截至目前已經連續使用了五次，只等一起引爆，他來登山的目標既不是南柿，也不是成為年輕魁首，而是翻過這座山，這面難牆就是阻礙。
但在下一秒，狩獵引擎尚未發動的時候，難牆表面浮現了一道微不可查的裂痕。
江禾不禁怔住。
越來越多的嘲笑聲響起，匯聚，集中。
面對大宗師一擊安然無恙的難牆，竟然開始寸寸崩塌。
整個鑒池山仿佛陷入死寂。
「原來如此，人參路上面對困鏡的時候，他人的嘲笑可以轉化成自己的力量。」
江禾若有所思。
與此同時，山腳爆發出了前所未有的喧鬧。
「難牆被撞開了！」
「平亂伯練了錘鍊頭顱的玄功！」
「等等，你們快看，所有柿樹都消失了！」
平地上，年輕郡王和郡主收手，目光呆滯地看向一旁，打坐修養的陰聖子和道痴也是滿臉茫然。
所有柿樹和南柿化作流光，齊齊沖向某人，與其融合。
「該死！」
「沒了柿樹，以後還怎麼召開論劍大會！」
「為什麼是他，憑什麼是他！」
郡主最先反應過來，笑容複雜道：
「世上無南柿，只要肯登攀。」
無數視線投來，江禾感受著自身變化。
[提示：你已獲得精良級被動·無南之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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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