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黑牢山
翌日清晨。
大名府城北門外。
一千五百名府兵完成集合，排成簡單的隊列後，調度使朱郡守帶人分配軍械，藤盾、長槍、戰刀、弓矢、戰車等必要軍械的數量高達十幾種，不過府兵平時的任務是維護治安，城北都司府的庫存早已陳舊不堪。
江禾騎馬從陣列前經過，主戰長槍大半破損，一旦府兵與敵人短兵相接，武器的不確定性足以帶來死亡。
朱郡守同樣騎馬靠近，道：「伯爺，府兵完全就是後娘養的，過去幾年裡，安北軍將領麾下的破損軍械，基本都跟四個都司府的庫存軍需對換過，到了現在，想找幾件好的都得看運氣。」
江禾頷首，這跟安北都督府的軍規有關，為了防止軍械的外流和倒賣，王府將軍械情況和所屬將領的年終考評掛鉤，有些暗示將領們各顯神通加強儲備的意思，但苦了原本就戰鬥力較差的二三線部隊。
朱郡守沉默了片刻，又說道：「伯爺，再過些日子就是論劍大會，府城裡匯聚的江湖人越來越多，繡衣使者們沒辦法全都調來，五十人已經是極限，再多等於放棄了治安，你我都要問罪。」
「還有嗎?」江禾側頭問，不如都說出來。
朱郡守抱拳，無奈道：「三天前，副將曹金請了十五名百戶在楚腰樓大擺宴席，據說每人分了兩千兩銀子，這筆巨款曹金自己絕對掏不出來，所以只可能是嚴家指使，而且府兵因為不用去前線，裡面大多是世家分支子弟。」
論及財力，嚴家在翼州首屈一指，不僅大肆兼併土地，還掌握著油水豐厚的漕運，以金銀收買中層百戶軍官，簡單卻有效，而世家分支眾多，子弟如林，在府兵里占據了相當大的比例。
還沒等朱郡守放下手，城門口，一名中年漢子在眾人的簇擁下走來，手裡捏著一串裝飾品佛珠。
「這次剿寇，曹某全聽伯爺吩咐，你讓我往東，我絕不往西。」
曹金爽朗地笑道：「但也請伯爺多多體諒一下士卒，別隨意下一些讓人難堪的命令，否則到時候鬧出了亂子，終究還是伯爺為難。」
曹金言辭軟中帶硬，他已經接到了大公子的命令，這次是平亂伯主動啟釁，對方年輕，不知道人力終有窮盡時。
朱郡守小聲：「伯爺，軍械。」
江禾卻像是沒聽見一樣，下令道：「那就啟程。」
曹金轉頭給了個眼神，眾百戶這才齊齊抱拳俯身。
「領命。」
……
從大名府到西北邊的鑒池山脈主峰只需要小半天的行軍時間，但前往山脈峽谷中的當關城則需要多繞大半天，翼州大寇黑山虎的黑牢山就坐落在峽谷口，平日裡經常打劫過路的走私商隊。
一天後，部隊抵達峽谷口。
嚴格來說，黑牢山不屬於鑒池山脈，沉靈天的無形壓力在這裡幾近於無，從山腳抬頭眺望，整座山森林密布，林間瀰漫著流動的白霧，仔細看去，卻是無數細如牛毛的蚊蠅。
部隊安營紮寨。
過去十幾年間，大名府組織了不止一次剿寇，但都鎩羽而歸，黑山賊人數過千，混雜著大量刑犯和江湖客，郡兵和府兵完全不是對手，每當安北軍出動正規兵力，這伙山賊總能提前一步分散入林。
府兵營寨里，江禾站在木牆上，眺望著十幾里外的當關城。
這座雄城占據了整座峽谷的過道，城高池深，易守難攻，左側就是深入雲端的鑒池山主峰，壁立千仞，險峻非常。
傳說中魂道人就在主峰上坐化，臨死前留下了一口血池，只要走過去投入池水，人和武器都能得到巨大好處，因此也叫走投池，對於這條傳聞，江湖人們一致認為，池水裡有著當年那條作亂血蛟的精華。
不知何時，朱郡守湊近木牆，神色嚴峻。
「伯爺，這群府兵和百戶不對勁。」
朱郡守回頭，一名暗中窺視的百戶立刻收回視線，繼續打罵面前幹活磨蹭的府兵。
江禾驚訝道：「他們都想殺我，當然不對勁，你不是提前知道嚴家收買了他們麼。」
朱郡守呆了兩秒，怔怔道：「不是剿寇嗎?」
江禾揉著額頭，「名義上是剿寇，實則只是一個藉口，本質算街頭約架，嚴家想要一舉殺了我，我也懶得一個個將臥底揪出來清理，雖然敵對，但雙方一拍即合，畢竟暴力本就是達成目標的手段。」
江禾認真道：「既然伱沒被收買，那就趁著對方注意力都在我身上的時候趕緊跑。」
朱郡守臉上表情格外精彩，從疑惑到震驚，再到茫然和驚恐，最終演變成焦急。
「伯爺，現在跑還來得及嗎！?」
江禾點頭，「什麼時候打由我決定，給你半個小時。」
朱郡守抱拳告辭，這次的渾水太深，他不敢趟。
半個小時後，朱郡守帶著十幾名以前招攬的繡衣使者策馬狂奔離開峽谷。
同一時間，府兵部隊接到平亂伯的命令，即刻挺進黑牢山。
……
天色昏黑。
部隊進入黑牢山森林，在粗如磨盤的樹木間前行，百戶們握緊了手裡的戰刀，目光死死盯著走在最前方的身影。
「伯爺，你知道前朝力能抗鼎的末代玄武候麼。」曹金叼著一隻蒿草說道：「他是皇室宗親，天生神力，若非當時年輕的東海城主獨占鰲頭，他估計就是天下第一。」
「前朝京城淪陷一戰，末代玄武侯單人力守城門，堅持了整整一天，期間弒殺了一千四百甲士，以及數十名江湖高手，震驚天下。」
「放眼今朝，恐怕只有北蠻龍城對上玄武侯能說穩贏，其他諸如槍王三、煙雨樓主等人，求個不敗已是意外之喜。」
山林前方出現了密密麻麻的人影，領頭者體格雄健，兩顆虎牙露出嘴巴，幾乎直達下顎，目光森冷，正是黑山虎。
曹金攤手道：「伯爺，這裡有兩千五百人，你覺得自己比玄武侯還強麼，家主吩咐過我，只要你願意低頭，待嫁嫡女嚴家還是有的，如若不然，天字號供奉也虛位以待。」
「我要嚴家死。」江禾說。
曹金獰笑：「那就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