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煙雨樓刺客
楚腰樓頂層。
三人落座。
嚴大公子伸袖遮面劇烈咳嗽兩聲。
本就對宴席缺少興趣的郡主，這次徹底放下了筷子。
她並沒有十分嚴重的潔癖，但連當朝首輔家都無法根治的疾病，誰來都得畏懼三分，京師太醫院裡妙手雲集，並且不少都有專門的療傷功法在身，對方的病能拖到今天，說明嚴重到了悚人的地步。
江禾將眼前這一幕盡收眼底，古代婚配年齡相對較早，嚴大公子早該是當爹的人了，但因為「不明咳疾」，嚴家推辭了無數姻緣。
這很不正常。
身為首輔的嫡長孫，這位大公子再如何病重，也不至於讓世家們畏如蛇蠍，不是咳疾有問題，就是咳疾背後的原因有問題，結合對方不正常的修為境界，以及之前推演中嚴家的兩個目標，可能性縮減到了寥寥無幾。
「通過亂世茫茫多的死者，修行成為大宗師麼。」
江禾暗忖，他只能推測出過程和結果，至於兩者之間的關鍵誘因，暫時毫無頭緒，不過卻可以局限於武學領域，從一名刺客大宗師壓制四位都督王的現況來看，成就大宗師確實能讓嚴家更進一步。
「我打算出城圍剿大寇，這件事需要王府的首肯，並且我希望嚴家能提供一些幫助。」
郡主沉思，她這個位置，自然知道大寇黑山虎是世家們的黑手套，專門幹些見不得人的髒活，四大總兵不願意跟世家們徹底對立，甚至總兵當中有人就出身於世家，但安北王對此無疑樂見其成。
「我代父王同意了。」
事情辦成就是安北王領導有方，剿寇失敗，則是郡主少不更事，一個「代」字極為實用。
「伯爺是認真的?」
嚴大公子蹙眉，當著他的面，要殺他的人，這位伯爺是不是有點太囂張了。
「一言既出，豈能有假。」
江禾揭開面前的酒罈蓋子，淺嘗一口，眼睛微亮，他花了大價錢擺宴，酒水味道比起劣質朗姆有很明顯的口感提升。
「伯爺對自己的武學修為很自信。」
嚴大公子眯起眼睛，所謂提供幫助，無非是個笑話，用通俗點的話說，對方跟市井匹夫一樣，在跟嚴家約架。
大寇火併，參將身死，合情合理。
「既然郡主替王爺同意，那麼一周後，城北都司府會出城圍剿大寇黑山虎。」
江禾放下酒杯，楚腰樓的僕從還在連續不斷地端上菜餚，千兩銀子的宴席，光是充當點綴的前菜就有三十六道。
嚴大公子抱拳笑道：「那就拭目以待。」
郡主起身準備離開，漫不經心的目光卻突然一凝，她豎眉喝道：
「小心。」
只見端菜靠近的僕從陡然邁步加速，他從案板旁邊抽出了一把薄如蟬翼的短劍，滾滾煙霧從他周身宣洩出來，頃刻間籠罩了宴桌。
仿佛有寡淡的江南小雨斜絲而落，短劍蘊含著恐怖的鋒銳。
對於煙雨樓的刺客來說，出手就只有一擊，所有的真元都會在這一擊中釋放，刺客們修行著特殊的煙雨劍訣，可以讓經脈暫時承受真元奔騰造成的損害，由於一擊不成，刺客們無力再戰，死亡風險極大，因此僱傭煙雨樓的價格極高。
一劍寒光映滿樓，即便是滾滾四散的煙霧，也無法阻擋那股森寒透骨的凌厲。
叮!
清脆的斷裂聲響起。
江禾體表的劍鱗蝸龍甲浮現，短劍沒入劍尖之後斷裂。
僕從瞳孔一縮，剛要後撤離開，對方陡然散開了身上玄妙的護體神功，故意以心口撞上了斷劍，血水飛灑。
沒有任何躲閃餘地的當頭一拳，暗勁鼓盪，直接將這名中品刺客打昏。
江禾將失去意識的俘虜關押進小黑屋。
另一邊，郡主手捏指印，四張黃紙符籙從她袖口飛出縈繞自身，風符吹出了刮骨的烈風，將煙塵盡數吹散，五斗道宮中的那位大宗師，兼修劍術、符籙、雷法、齋儀，座下四名嫡傳弟子各占其一，這位郡主同時學得了一門左道扎紙術，風符落地為人，可惜刺客已經沒了蹤影。
「伯爺。」
郡主上前打算攙扶住某人，卻被擺手制止，對方的心口正涓涓溢血。
見刺客借著煙霧逃離，嚴大公子神色嚴峻，道：「伯爺，嚴某對天發誓，這次刺殺不是嚴家謀劃，你我心知肚明，昨夜百戶院中有宗師身死，倘若是嚴家所為，必定僱傭那兩位上品的副樓主才算穩妥，更有甚者，請出那位天下第四的煙雨樓主也未嘗不可。」
話音落下，一道人影從楚腰樓頂翻身而下，這位嚴家影子護在公子身前，免得平亂伯藉機發難，無論對方是不是遮遮掩掩的宗師級高手，他都有把握拖延到支援到來，身為核心，他得到了嚴家的大力培養，功法和秘技自然都是大宗師傳承。
另一邊，九毒婆婆同樣從不遠處帷幕里走出來，她和郡主先到一步，有充足的時間藏身。
江禾強行壓制著高級自愈，免得傷口癒合，至於嚴大公子的話，符合邏輯，但不一定保真，如果另有其人，選擇這個節點發動刺殺，不管宴席上談的是什麼，都能製造裂痕。
江禾臉色略顯蒼白，平淡道：「今天到此為止，我需要回府上養傷。」
郡主察覺到了平亂伯對自己沒有半點信任，當即說道：
「剿除大寇一事，全賴伯爺，如有需要，王府可以提供一定幫助。」
「信不信由伯爺自己。」嚴大公子告辭，在影子的陪同下離開。
菜都沒上完的宴席戛然而止。
江禾出門坐上馬車，徑直回府。
……
酒樓林立的鑒水對岸。
路邊酒鋪里，樣貌英俊的中年男子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手下沒有按時來到指定位置，說明遭遇了不測，即便事後出現，也將失去煙雨樓的身份。
等到酒鋪夥計端著燉羹過來的時候，坐在窗邊的客人早已離去。
煙雨樓主走在小巷裡，一名粗布打扮的俊俏丫鬟小跑著過來，氣喘吁吁。
「大俠，小姐想見你。」
煙雨樓主無奈：「昔日江湖一別，她已經嫁作人婦，眼下幫她兄長一次，錢貨兩訖，我們恩怨已了，姑娘請回吧。」
俊俏丫鬟捂嘴笑道：「小姐已有身孕，大俠當真不去看看嗎?」
「什麼！」煙雨樓主臉色大變，陳姑娘半年前嫁入了安北王府，期間他們只偷偷見過幾次而已，安北王不僅失去了世子和貼身近衛，還被宮中那位廢掉了生育之能，這孩子絕不是那位王爺所出。
「速速領我過去。」
就在這時，橫貫大名府南北的朱雀大道上，千騎奔騰。
一身蟒袍的安北王爺領兵出城，方向直奔北邊的墨色長城。
「蠻子來了！」
數十哨騎奔走在大街小巷，北蠻南下，已至塞外，即日起大名府進入戰備狀態。
丫鬟笑道：「小姐可是心思玲瓏的妙人，不會讓大俠為難的，之前城北總兵北上，小姐就料到了會有今日，大俠跟我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