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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魚腹丹書

2024-10-13 19:44:52 作者: 起飛的東君
  「這大澤鄉的魚還挺便宜,今晚咱們有口福了。」

  阿牛和幾個戍卒笑呵呵的從營外走來,邊走邊晃著手裡的幾條大魚。

  「再便宜還不是要錢,可惜上面不許,否則咱們自己去澤里捉魚,連一錢都不用給。」

  「嘿,讓咱們自己去捉魚,那肯定不許的呀,萬一你進了水澤就找機會逃跑咋辦?知足吧,能讓咱們湊錢去鄉邑買魚來吃,已經算是不錯了。」

  眾人邊走邊笑。

  暴雨摧毀前方道路,九百戍卒困於大澤鄉已經數日。

  面對失期懲罰,兩位縣尉借酒消愁,下面的百將也各自煩惱,對戍卒的管理稍微鬆了一些。

  雖然還防範著人逃跑,可平日裡派幾個人去鄉邑中購買物資還是可行的。

  九百人每天消耗食物不少,大澤鄉給他們供應了糧秣,確保能有口飯吃,但肉食肯定不多。除了那日大饗讓眾人嘗了點肉味,剩下時間裡肉食基本都是給兩位縣尉供應,下面的幾位百將或許能沾些葷腥,再往下就別想了。

  故而有戍卒想要湊錢改善下伙食,是常見的事情。

  自己掏錢自己買,上面的屯長、百將一般不會多管,甚至有些軍吏還會樂見其成。

  只要是有些頭腦的,都知道買來的東西要拿一些孝敬上官。

  幾人入營後,正欲去殺魚熬湯。

  

  阿牛突然捂著肚子叫起來:「糟了,我得去干一件大事。爾等先弄,張嬰,這魚你拿著。」

  說著,阿牛將手裡的魚扔到名為張嬰的戍卒手中,自己撅著屁股,並著腿就往溷軒方向奔去。

  「這小子看上去瘦瘦小小一個,沒想到竟如此能吃能拉,不愧名字叫牛。」

  「這名起的沒錯啊,吃的多拉得多,這才是牛呢。」

  眾戍卒嘻嘻哈哈笑起來,指著阿牛的背影打趣。

  張嬰揚了揚手裡的幾尾大魚:「別笑了,咱們殺魚去。」

  楚地多水澤,楚人飯稻羹魚,殺魚剖魚自是一把好手。

  張嬰親自操刀,手腕轉動,嫻熟的剖開魚肚,利落的將裡面的內臟取出。

  一條、兩條、三條……

  到了第四條時,張嬰突然皺起了眉頭。

  這手感不對啊。

  「咦,你們來看看這是什麼東西,魚肚子裡怎麼還有這玩意兒?」

  張嬰從染血的魚肚裡摸出一個奇怪物件。

  看上去像是被裹起來的帛布。

  見到魚肚子裡出現奇怪物體,眾人皆好奇的圍觀過來。

  「打開看看。」

  張嬰打開絹帛,一行紅色的字出現在眾人眼前。

  「咦,這帛上怎麼還有字?」

  「我認得這個是王。其他兩個是什麼呢?」

  有識字的戍卒指著那兩個字道:「這個是陳,那個是勝。」

  「陳勝,怎麼聽起來有些耳熟。」

  「是啊,我好像也聽過這人的名字,這人是誰呢?」

  就在眾人疑惑的時候,阿牛解決完大事,邁步走了過來。

  「不就殺個魚嗎,你們這麼多人聚在一起幹嘛。」

  張嬰忙道:「阿牛,你來的真好,你看咱們從魚肚裡掏出了這東西。」

  「我瞅瞅。」

  阿牛擠過去,盯著那張帛布打量,臉色奇怪。

  他嘴裡念叨起來:「陳……勝……王(wàng)。」

  「這是陳勝要做王的意思啊!」

  場面瞬間安靜下來。

  眾人面面相覷。

  看著帛書的眼神都變了。

  ……

  「這魚真鮮,湯喝起來也舒服。只是不知日後還能否喝到咱楚地的魚湯啊。」

  百將所居的軍帳中,徐莊放下陶碗,看著碗邊的散碎魚骨,忍不住唉聲嘆氣。

  他本以為跟著縣左尉前往漁陽服戍役,定然輕輕鬆鬆,還能進一步加深自己和左尉的關係,等服役歸來後左尉就能提拔他進縣城任職,前程無量。


  同時借著服戍役的機會,徐莊還可以將吳廣這個殺害仲兄的嫌疑人幹掉,以解心頭之恨。

  這次服戍役不管怎麼看,他都是賺的。

  哪知道一場大暴雨摧毀了徐莊的所有期望。

  戍役失期,上面兩個縣尉可能連命都保不住。

  他這個百將也一定會遭受牽連。

  或者死,或者淪為刑徒,往最輕的方向說,至少也會罰沒他一筆巨款,日後的前程就別想了。

  當然,他們也可以逃跑。

  但那樣一來,就再無回頭的機會。逃亡被抓住的下場很慘,不到萬不得已,徐莊不想逃。

  或許唯一的希望,就是等道路通了後,他們晝夜兼程的趕路,看能不能踩點趕上時間,哪怕只遲上幾天也能受個輕罰。

  每當想到這事,徐莊就惶恐憂心,連向吳廣找茬的心思都沒了。

  「唉,我這一去還能再回楚地嗎?」

  徐莊舉碗,將裡面殘剩的魚湯一飲而盡。

  帳門的親信見到自家百將如此傷感,有心寬慰,想到剛才聽來的一件事,便道:「稟百將知曉,剛才我聽人說今日出了件怪事。有戍卒殺魚的時候,從肚子裡掏出來一卷帛書,上面還寫了幾個字呢。」

  「魚肚子裡掏出帛書,還有字?」

  徐莊來了興趣,問道:「寫的是什麼?」

  親信道:「好像是陳勝王。有人說陳勝是個名字,是隔壁陽城的一個屯長。」

  「陳勝……王?」

  徐莊有些驚訝。

  這名他聽過。

  他逮住逃跑戍卒的那一夜,和吳廣一起說話的那個陽城人就叫做陳勝,當時還給他問好呢。

  徐莊追問道:「殺魚的是誰,是陳勝的手下嗎?」

  「是咱們陽夏的人。」

  「那是吳廣的手下?」

  「也不是,殺魚的是張嬰,是另一個百的人。」

  徐莊皺起了眉毛。

  親信又笑道:「這事說來真是奇怪,那帛書上的字許多人都看到了,大家還互相傳閱,可過了一會兒,帛書就消失不見,也不知去了什麼地方。大家都說這可能是水裡的鬼神在戲弄吾等。百將,你若是感興趣,要不我去將那些人叫來詢問?」

  「不用。」

  徐莊伸手止住親信。

  「陳勝乃陽城人,非吾等所轄。張嬰也不是我手下戍卒,這事不好多管。你私下探聽些情況就是了。」

  徐莊覺得這裡面有問題。

  可事情剛開始,他還無法判斷到底是什麼狀況。

  如果魚肚子裡的帛書是有人搞的鬼,這時出面會打草驚蛇,不如再多觀察一下,看後面會出現什麼新情況。

  等一切弄清楚了,他再去想怎麼處理。

  而且此事牽扯到鬼神,讓徐莊心裡不免忌憚。

  楚人信巫鬼,日常生活皆用《日書》占卜,鬼神之說融入社會各方面,沒人敢輕易去冒犯。

  萬一這事情真是水裡的鬼神在戲弄人,他徐莊胡亂插足,豈不是招惹了對方?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徐莊寧願多觀察一下。

  他低語道:「我倒要看看,這是鬼神之意,還是有人在後面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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