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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5章 流金河畔衣裙香

2024-11-18 16:13:33 作者: 宴金秋
  第235章 流金河畔衣裙香

  十三日,月夜。

  星燈千盞照兩岸,石橋一道水中央。

  每至傍晚,流金河便是城裡年輕男女最願意去的地方。

  燈火昏黃,橋頭拐角,給一切蒙上了層旖旎柔光,許多隱秘而不背人的小心思,在寬袍大袖與羅裙翠衫間,悄然滋生,就像這條穿過拱洞的河,無聲無息,卻堅不可摧。

  「金陵送爽齋的扇子,宴大家親筆題詞,過路朋友,買不買,都來看看……」

  「玉釵玉環,可送心上人啊!」

  「客人,您瞧瞧這個…」

  玄袍斗笠人獨自坐在石橋當間的墩柱上,圓月燈光照耀下的流金河,從腳下默然穿過,似乎與兩岸的煙火喧囂,毫無干係。

  這個夜晚,清冷得很!

  一艘晚歸的烏蓬船從下游逆流而來,搖櫓的是個蓑衣老者,鬍鬚雪白,滿臉溝壑,每向外推動一次槳木,枯瘦的手臂上青筋隨之鼓起。

  「很難想像,一個並非武夫的老者,身體還能這般堅韌,人體潛力,還真是無窮啊。」

  離拱洞還有四五丈遠時,他朝著船夫招手。

  那老者仰頭,高聲問道:「客人是要用船嗎?」

  張玉點頭,隨即飛身躍下,腳尖踩著水面,踏出圈圈漣漪,三步跨出,便穩穩落到船頭,頭上戴的斗笠紋絲不動,借著梢頭那隻舊燈籠看去,河水才稍稍沾濕靴底而已。

  「客人好俊的功夫!」

  撐船老者活過六十個春秋,見多了奇人異士,便是河神爺從水底爬上船,找他喝酒,都不一定會多驚詫,要財沒財,沒做虧心事,誰會與一個撐船老翁為難?

  

  「客官去哪裡?」

  「東岸上游有個餛飩鋪子。」

  「劉家餛飩鋪?」

  張玉點頭。

  「好嘞。」

  兩里路不到,幾個銅板的船費,但畢竟順路,就當天上掉錢了,自然沒有嫌少的。

  張玉站在船頭,玄袍被風吹起,露出腰間刀劍。

  不過半刻鐘,老者將船掉轉方位,向河岸靠去。

  「船資,你收好了。」

  蓑衣老者忙鬆開搖櫓,將滿是污泥的手,在衣襟上擦了擦,正要去接,對方卻不耐煩了,鬆開手掌,船資『叮叮咚咚』的落在昏暗的艙板上。

  「這年輕人也太心急了。」

  客人上了岸,身形消失在岸邊往來的人影里。

  老者摘下船頭那隻燈籠,一照,心驚,十幾角碎銀子遍布船艙各處,歸攏起來,至少有近十兩,他連忙熄滅燈籠,奮力推動搖櫓。

  「河神顯靈了!河神爺顯靈了!」

  「再攢兩年,再攢兩年,給孫子娶媳婦的錢就夠了……」

  衰衣老者心中暗喜,卻忽然微愣,他覺得那個客人,好像有些面熟,約莫幾年前也坐過自己的船,他不願再去細想,臉上的笑容復又流暢起來。

  時過境遷,幾年前,他終究未能及時攢出上私塾的資糧,孫子如今在碼頭扛大包,那雙與實際年齡不符的手,只怕是再也拿不起筆了。

  可人生就像這條流金河,一站趕赴一站,既往已成定局,未來猶然可期。

  ……

  流金河東岸,『劉家餛飩』的招幌在夜風中飄揚,四隻燈籠,高高掛起,原本的祖孫三人,只剩下兩道身影,在灶台前忙活著,有些嬰兒肥的小姑娘努力維持,卻總歸慢了半拍。

  「煮好沒有!」

  「你家賣的到底是銅餛飩,還是鐵餛飩?」

  「總不會是人肉餛飩吧?」

  「那待會吃的時候,師兄可要仔細看看,裡面是不是有頭髮、指甲,哈哈哈……」

  張玉來時,這裡已經坐了四桌客人,其中卻有兩桌人,打扮相同,紅衫帶劍,好巧不巧的,正是出來吃夜宵的嵩山派弟子。

  「一碗餛飩。」

  「客人請坐,客人稍候。」

  那稍有幾分嬰兒肥的小姑娘說著話,正用笊籬從沸水中撈出煮好的餛飩,每碗分好十二隻,撒上配料,澆上肉湯,給那兩桌客人端上去,十分麻利,老婦人只能打些下手。


  他找了張靠外的小桌坐下,旁邊是八名嵩山派弟子。

  夜來涼風驟起,幾片烏雲遮蓋了圓月。

  看樣子,要下雨。

  行人匆匆。

  「客官,你們還沒付錢啊。」

  嵩山派弟子,吃完餛飩,起身要走。

  十三四歲的小姑娘,眼神堅定,攔在這群虎狼般的漢子身前。

  他們在登封城習慣了如此,說是年底會帳,那些掌柜倒也識趣,沒一個人敢在年終歲尾捧著帳簿來崇福殿找左冷禪。

  或許開始那些年有,但嵩山溝壑峽谷眾多,總有一處險要之地,能安排他們失足掉下去。

  嵩山派有錢,但左掌門的錢糧,不會用在刀把上。

  一時不察,倒把家中的好習慣,帶了出來。

  八碗餛飩錢,不多,原本付了便是。

  為首的嵩山派師兄,卻覺得自己被當眾喊住,有些抹不開面子。

  「付錢?小姑娘,伱知道我們是誰嗎?」

  「不管是誰,吃東西都得付帳啊。」

  那長臉漢子傲然道:「你聽好了,我們是嵩山派的!」

  「嵩山派?」

  「正是!」

  長臉漢子以為嚇住了對方。

  小姑娘搖頭:「不認識。」

  劉家餛飩生意不錯,除了祖傳手藝,便是因為用料足且新鮮,對於她們祖孫而言,每碗營利微薄,成本卻是不低,要是這八大碗收不回錢來,至少好幾天算白忙活了。

  長臉漢子面色陰沉下去:「不認識?明天之後,這座平陽城就歸嵩山派管了。」

  有嵩山派弟子道:「平陽江湖,都歸嵩山派管,你在這擺攤做生意,該向我們交銀子才是。」

  他們倒也未必捨不得付八碗餛飩錢,只是惱怒,嵩山派的威望,在這座城,似乎一點兒也沒被尊重。

  在登封時,只要報出嵩山派名號,城中酒樓、妓館、商鋪,爭相孝敬都來不及,更別提平陽府這種小地方。

  張玉喝盡最後那口湯,起身走到雙方中間,取出一角碎銀,放在桌案上,看向快要急得哭出來的小姑娘。

  「小掌柜,這幾位嵩山派大俠的錢,由我付了。」

  小姑娘一愣,抬頭望向斗笠下那張丰神俊朗的臉龐,又看向銀子,頓時收起了眼裡晶瑩的淚花。

  長臉漢子冷笑一聲,看樣子並不領情,打量了一眼斗笠人。

  「閣下何人?要你來付錢?莫非是嘲笑我們嵩山派,吃不起幾碗餛飩?」

  張玉輕笑道:「師兄誤會了,她們豈知嵩山派威名,小弟混跡江湖,五嶽劍派的名頭,早就如雷貫耳了,能為幾位嵩山派師兄會帳,可是求之不得的榮幸。」

  那長臉漢子微微點頭,這番話,算是給足了他們面子。

  「你算是個懂事的,那就給你這個機會?」

  「不過嘛,我門中兩位師叔,二十位師兄弟,還未用過夜宵,你看……」

  「這有何難,在下請了便是,小掌柜,你找周邊相熟的攤販取些食盒來,連同碗筷,我一併加錢給你。」

  張玉笑著,再從衣袖中取出一錠銀子。

  長臉嵩山弟子這才滿意,拍著張玉肩膀,連誇他會辦事,以後在嵩山派中有自己這一號朋友。

  烏雲遮月。

  天空中飄起絲絲牛毛細雨。

  八名嵩山派弟子,提著食盒,走在長街上。

  長臉漢子忽然回頭,身後樹影晃動,並無可疑之人。

  「師兄,怎麼了?」

  長臉漢子收回目光。

  「沒什麼,應該是我多想了,總覺得有人跟在後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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