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楊鳳鳴的秘密
那人穿著身淡青色長衫,頜下三縷長須,論及氣質儒雅,與關中嶽先生卻有幾分神似,只是臉色憔悴,略見蒼老,顯然這些年的逃亡生涯並不好過。
「牛兄弟,到此為止吧!」
「楊先生?」
楊鳳鳴看了眼光頭巨漢滴血的右手,輕輕搖頭,又望向對面的年輕男子,面白無須,穿著太監常服,從對方看向自己的眼神,他已經明白了六七分。
「總算找到了!」
張玉心中長嘆口氣,只覺得這趟任務,像西天取經,歷經許多磨難,還棒打了個難纏的女妖精,總算見著真佛了。
楊鳳鳴走到張玉身前,看向他,十分的平靜。
張玉隱隱覺得,對方似乎已經識破了自己身份,他不禁有些好奇,莫非神教中人,身上都帶著獨特的味道,能夠相互辨識?
「找我的?」
「山上來的。」
「遲早的。」
張玉坦誠地笑道:「有朋自東方來,楊先生不歡迎嗎?」
楊鳳鳴輕聲道:「獨在異鄉,十年漂泊,就等著這一天了。」
兩人打著啞謎般。
御馬監的人已經趕來,將院門口圍成水泄不通,四名飛魚服侍衛搞不清狀況,上前詢問:「大人,是否要拿下這兩人?」
楊鳳鳴看向張玉,眼神有些怪異,心中暗道:「這是個狠人啊!為了完成神教任務,竟然……都甘願淨身入宮,當了太監,看樣子還爬上了高位。」
他微微點頭,不禁道:「年輕人有股子狠勁,比我當年強多了。」
張玉見對方看向自己的眼神中,帶著幾分可憐,皺眉問道:「你在說什麼?」
楊鳳鳴輕笑道:「沒什麼。進去坐坐?」
張玉看了眼光頭巨漢,下令道:「你們守住院門,不准任何人進來!」
院子很小,西北角種了些葵菜,長勢不太好,用籬笆圍著,附近有口水井,旁邊站著個十六七歲的小姑娘,扎著小辮子,臉上稚氣未脫,眼神中卻有超出這個年齡的成熟。
她手中拎著長劍,寒光凜冽,殺氣騰騰。
「忽!」
兩人經過時,長劍不出意外,刺了過來。
「玉燕……」
楊鳳鳴出聲喝止,卻來不及了。
「當!」
張玉探出手,如閃電般夾住劍尖,純用內力,震而斷之,半截斷飛出插在井沿上。
「姑娘家該學些針線活,不要舞刀弄劍的,容易傷著自己。」
她不由自主的後退了四五步,才穩住身形,那雙無辜中透著冷漠的明眸,震驚地看向年輕男子。
楊鳳鳴忙道:「小女不知天高地厚,讓你見笑了。」
張玉笑道:「無妨,令愛劍法尚欠許多火候,傷不到我。」
楊鳳鳴走到女兒身旁,握著她的手,將半截斷劍收回鞘中,他低聲道:「牛兄弟都不是他對手,此人不止武功高,行事風格極狠辣,為了完成黑木崖的任務,都淨身入宮當太監了……事已至此,爹爹只能儘量保全伱。」
她愣愣地站在院間,心中生出一股恨意,進而是無力……
張玉跨過門檻,房間很簡陋,裡間是臥室,外間就兩張竹椅,一張木桌,桌上那盞油燈照亮了半圈光暈,兩人的神情顯得晦暗不明。
「東方教主還好嗎?」
「我教職低微,還無緣面見他老人家。」
「還未請教閣下身份?」
「護法堂副堂主,張玉。」
楊鳳鳴輕笑道:「護法堂地位超然,依照成規,副堂主也是教主欽點的,看來張副堂主很受東方教主器重,絕非是什麼無名之輩。」
張玉從懷中取出那份血檔,搖頭道:「時間不多了,你還有什麼交代的嗎?」
楊鳳鳴提起鐵壺,給張玉倒了杯涼茶。
「能放過我女兒嗎?老話說,江湖恩怨,禍不及家人…」
張玉笑著打斷道:「楊先生,你脫教時間早,有些事或許不知道,楊總管主持編撰了不少教規,其中便有一條,叛教者,株連三族。」
「楊蓮亭?」
張玉點頭。
「真是作繭自縛啊!」
楊玉燕從外間進來,對張玉怒目而視:「爹,不要求他,女兒原本就不想獨活,就算要死,我們也死在一塊。」
楊鳳鳴搖頭苦笑道:「死亡,是世上最簡單之事,也是最無意義之事,有些錯,當年是爹一個人犯的,責任便該由我來擔。你出去吧,我和張副堂主再談談。」
「爹……」
「出去!」
楊鳳鳴起身將女兒推了出去,將門合上。
「楊先生要怎麼談?」
「楊某的人頭,足以讓你向黑木崖復命了,我束手就戮,你放過我女兒。」
「可以,只要你說出,當年使你叛教而出的那個秘密。」
楊鳳鳴冷聲道:「果然,你也想知道。」
張玉看著他道:「用你女兒的命來換,這很划得來。」
楊鳳鳴冷笑道:「你覺得萬重樓沒用我女兒威脅過我?」
「那就沒得談了。」
張玉猛地起身,緩步走到門前停下,頭也不回,聲音冰寒:「先宰了你女兒,回頭再殺你!」
他的手搭在門插上,下一瞬間,就要推門而出了。
「我可以告訴你。」
楊鳳鳴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但是我要張副堂主答應,如果她找你報仇,你不能殺她…不能傷她……」
張玉轉身看向楊鳳鳴,不過一個為身後子女計的父親,他點了頭,算是答應,反正以她的實力,要想勝過自己,只怕是痴人說夢。
「最多許她三次機會。」
楊鳳鳴心中暗度,若他真的一口答應,自己反而不敢相信。
「五次?」
「好!」
張玉坐回桌前,那盞油燈忽明忽暗。
楊鳳鳴嘆了口氣,沉聲道:「接下來,我說的每一句話,,都關乎神教安危,傳揚出去,都是石破天驚的秘聞,這個世上,知道這些事的人很少。」
「快說吧。」
張玉的胃口被吊了起來。
「那個秘密便是……任我行的下落。」
「啥?」
楊鳳鳴見這張玉並未震驚,只是不以為然,連忙解釋道。
「任我行並非練功走火入魔,爆體而亡,而是被東方教主偷襲重傷後,秘密囚禁起來,送出黑木崖,找了處密地,安排專人看守,當年我被破格提拔為朱雀堂堂主,緊急前往南國,其實就是受東方教主之命,去辦這樁差事……」
張玉神情有些錯愕,不知該說什麼。
所謂的秘密,原來就是這個?
影響日月神教安危?
這倒是真的。
任我行未死的消失傳出,必定會人心思動。
若是落到錦衣衛手中,那更可能被利用,分裂神教。
難怪……難怪,向問天一再請求隨同自己執行這項任務,想必他多年探查任我行的蹤跡,已經找到楊鳳鳴這條線。
張玉確實失望,但他還是決定遵守諾言。
「還有話和你女兒說嗎?」
「多謝。」
楊鳳鳴出去片刻後,重新回來,喝光了那杯涼茶,坐在竹椅上。
「走好!」
寒光閃過,一蓬鮮血飛濺,那盞油燈瞬間熄滅。
「混江湖不是請客吃飯,說殺你全家,就一個都不能少!」
「你好歹沒有牽累家人,只是希望她…別干傻事吧。」
房門推開,張玉手中拎著一個滴血的包裹,走到院中。
楊玉燕早就暈了過去,臉上還掛著淚痕。
關頭巨漢守在她身旁,他看向那隻包裹,眼神逐漸變得兇狠起來。
天上那輪圓月西移,總算給小院降下了一道霜華。
張玉不知為何,心裡暗自鬆了口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