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南國彩蝶

2024-11-18 16:11:44 作者: 宴金秋
  第214章 南國彩蝶

  蜀地,青城山。

  奇松萬株,道經九函。

  「唳~」

  黃昏之時,山間幾頭極為神俊的白鶴展翅翱翔,祥雲瑞氣,紫霞升騰,鶴鳴之聲可達九霄,遠處岷江霧氣蒸騰,鬱鬱蔥蔥,山水相得益彰。

  在如此道家福地中修行,按說總算能拋棄紅塵欲孽,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

  「鏘!」

  「刺啷~」

  山上各處,兵器交擊之聲,從四下傳來。

  奇松巨石,原本是打坐論道的好處所,現在都成了演武場。

  蜀中人都曉得,那個青城山上的余矮子個頭不高,喜怒無常,卻頗有手段。

  接掌松風觀以來,一改其師長青子四面出擊、四面樹敵、四面不討好的做派,堅持韜光養晦、厲兵秣馬,積極參與正道會盟,極大地提升自己在武林間的聲望。

  短短十來年,擠兌得峨眉派閉門謝客,天下只知蜀中有青城余觀主,

  松風觀後有座小樓,號稱祖師殿,整個二樓都是練武道場,正中間香案掛著長青子的畫像。

  「紫氣東來!」

  「流星飛墜!」

  ……

  余滄海腳踏布鞋,雙目微閉,手中長劍四下晃動,寒光凜冽。

  幾招過後。

  他停了下來,站在原地,手指在空中比劃著名,嘴裡只道:「咄咄怪事,咄咄怪事……」

  樓下傳來的腳步聲,余滄海臉上的愁意逐漸隱去,他轉身看去,只見獨子站在門前,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你想說啥子?」

  餘人彥走到近前,遲疑地問道:「爹爹,我派祖傳的松風劍法已經夠用了,為何還練這……三流武功都算不上的勞什子劍法?」

  余滄海冷哼一聲:「夠用了?你這樣子覺得?」

  餘人彥點頭道:「我派的松風劍法,威力巨大,乃是江湖上一流武功,便說峨眉派如何,三年前的論道大會上,金光上人還不是被爹爹用松風劍法擊敗。」

  他見爹爹面色難看,擔心受到怪罪,忙補充道:「師弟們私下裡也這樣認為,他們…不敢找爹爹,人彥身為師兄,不敢隱瞞。」

  余滄海冷笑道:「對付峨眉派夠了,那五嶽劍派呢?日月神教呢?還有…少林武當,對付他們也夠了嗎?祖師爺傳下來的松風劍法是威力不凡,但要參悟道經,打磨心境,沒有三四十年的苦功夫,根本無法與那些一流高手爭鋒。」

  他走到長青子畫像前,將祖師松風劍放回案桌,拿過一炷香,點燃,環抱滿月般緩緩三拜,再將那三炷香插入了香爐中。

  「師父,你振興青城派的遺願,幾十年來,弟子一日不敢忘。」

  

  余滄海目光陰鷙,心中暗道。

  余滄海生來矮小,飽受白眼,唯有長青子賞識他,最後還以青城派相託付,可謂是天高地厚之恩了。

  餘人彥不解道:「孩兒不明白,魔教當然要剿滅,可是五嶽劍派、少林武當,不是我們的朋友嗎?」

  余滄海看向這個自己最看重的獨子,嘆了口氣,難怪世人說四川是鎖龍之地,蛟蟒橫行,卻出不了真龍,原因便是過於狹隘封鎖的地界,限制了目光,蜀中本土的英雄豪傑,總是下意識盯著腳下一畝三分地,容易忽視或者說無力干預中原地區的角逐。

  「人彥,伱要記得,這世上從來沒有永遠的朋友。」

  兩人說著話,余滄海正要下樓去,忽然看見樓梯扶手上落著一隻彩色蝴蝶,正輕輕扇動翅膀,不知是何時停在這裡的。

  余滄海臉色微變,長袖一拂過,那彩蝶瞬間被真氣撕扯得粉碎。

  他怒喝道:「好大的狗膽,何方妖人,敢窺視松風觀!」

  「爹爹怎麼了?」

  餘人彥話音剛落,一道嬌媚的女聲傳來。

  「若不窺視,怎能看見一齣好戲。」

  「余滄海,你個壞了心肝的老王八,謊話連篇的偽君子,放著祖宗的劍法不學,偷練別人家的劍法,還號稱名門正派,這世上還有比你不要臉的人嗎?」

  那聲音如銀鈴般清脆,雖然是污言穢語,卻並不像潑婦罵街,令人生厭。


  余滄海振袖上前,冷笑道:「江湖上的正邪善惡,自有公論,輪不到藏頭露尾者來評說。」

  這時,窗戶外湧出百隻彩蝶,如一股風吹了進來,在樓梯間圍繞著兩人亂竄,風中竟然還藏著絲絲香味,沁人心脾。

  「這香味……有毒。」

  餘人彥才覺得這風的氣味還挺好聞的,忍不住吸了兩下,身體便不受控制地栽倒下去,嘴角流著白涎,渾身抽搐不止。

  彩裙女子沿著樓梯,飛身上來。

  余滄海早已口鼻屏息,看著身材曼妙的年輕女子,覺得有點眼熟,只是想不起何時何地見過,不過從對方的手段,他隱隱猜出來歷,便問道:「如此高明的御蟲術,閣下是雲南五毒教的人?老夫還曾與你們前任花教主有過數面之緣,今夜來此,可是有什麼誤會?」

  「我來松風觀,自然要取你脖子上的尿壺。」

  余滄海怒笑道:「好大口氣,老夫倒要看看你有什麼本事。」

  彩裙女子笑著抬手一招,聚合後的百餘只彩蝶翅膀瘋狂振動,每隻彩蝶籠罩在了一層紅霧中。整體來看,仿若一塊七彩的布帛,隨著心念在空中飛舞,變換著各種形狀,向著余滄海撲來。

  「能同時熟練操控這麼多蠱蟲,內力遠超常人,放在五毒教,至少也是聖女、護法一類的存在,不可小覷。」

  余滄海已經屏住了呼吸,但那些彩蝶的紅色粉末落在皮膚上,帶來陣陣灼痛感,直往身體裡面鑽。

  「好厲害的毒。」

  余滄海不再抱有奢望,對方明顯是圖謀已久,十分了解松風觀,也不知在這青城山上潛藏了多久,這些時日自己只顧著練習辟邪劍法,其他的事都放在一旁,教她找到了這個可乘之機。

  「老夫虛話五十六載,你這般口氣的娃娃,倒也打殺過不少。」

  余滄海冷笑一聲,伸出雙臂,衣袖中沉甸甸的,像兜了兩袖風般,他雙手朝著那些彩蝶探出,兩道松風真氣掠過,紅霧被盪開,十幾隻躲閃不及的彩蝶翅斷軀殘,紛紛掉落。

  「我青城派的『兩袖松風』,專克你這種旁門左道。」

  他不停的揮動衣袖,一道道勁風縱橫在樓間,不消多時,百餘只彩蝶紛紛香消玉殞。

  「兩袖松風?」

  彩裙女子冷笑一聲,她似乎並不在乎彩蝶的損失,抬手一招,余滄海面色微變,他聽見了更大、更頻繁的翅膀扇動的聲音。緊接著,數百隻彩蝶從通過祖師殿的門窗縫隙涌了進來。

  方才那番辛苦,卻是白費了,瞧這架勢,彩蝶竟像打殺不完。這樣下去,都不用彩裙女子動手,他要麼被彩蝶毒死,要麼自己耗盡氣力活活累死。

  余滄海怒吼道:「妖女受死!」

  雙掌迅猛擊向彩裙女子胸口,她身法鬼魅飄逸,挨著余滄海的掌風堪堪躲過。兩人在樓中閃轉騰挪,交手了三十多回合。

  青城派的『兩袖松風』是剛猛路數,內力霸道,可在自家祖師樓中出手,瓶瓶罐罐甚多,終歸有些施展不開。

  「閣下就曉得知道逃嗎?。」

  「呵呵,能逃也是我的本事。」

  女子身法鬼魅飄逸,極少正面硬碰,余滄海一身雄渾的內力,如打在棉花上般難受。

  彩裙女子再次側身躲過,余滄海強勁的掌風將一扇窗口震得粉碎,殘片從空中掉落。

  樓外青城派子弟,抬頭上看,知道出了事,正要前去救援,這時潛伏在松林里的二十幾道黑影,帶著假面,迅速襲來,雙方頓時戰作一團。

  樓上,余滄海已經將彩裙女子逼到了角落裡,她卻露出了計謀得逞的微笑。

  樓外傳來陣陣簫聲,如泣如訴。

  兩道身影從破窗跳了進來,她們身法奇快,裹挾著暈倒在門檻上的餘人彥,竟然從打破的窗口逃走了。

  「這種御蟲術聞所未聞,實在太可怕了,看來一切都是計算好的。」

  余滄海腦子明白過來,對方要逼他離開,目標是祖師殿中的東西。這些年,青城派過得還是太安穩了,強敵滲透進了四川,對方已經把青城派的底細摸了五六分,他竟然還沒察覺。

  兵法中最高明的計策,都是陽謀,攻敵之所必救。

  「人彥是青城派下一任繼承者,絕不落入他們手中。」

  傍晚水汽升,天空忽然陰雲密布,隱隱有閃電在雲層間醞釀。


  余滄海從窗戶中飛身而出,追著那兩人而去,彩裙女子也緊隨其後,他在空中對著下方高喝道:「青城派子弟,護衛祖師殿!」

  兩道身影你追我逐,往岷江方向而去。

  青城派這邊,只剩年輕一代子弟,其中有七八個破甲境,還有兩個氣海境

  而五毒教那邊,明顯實力占優,氣海境的高手就有三人,其餘也都是破甲境修士,還都操縱著蠱蟲,地面上爬著、天空上飛著各種毒蟲,稍不留神便會中招。

  過了些時間,青城派子弟邊打邊退入祖師樓,很快倒得差不多了。

  只剩下四個人還有戰鬥力。

  頂著滿腦袋疤瘌的男子帶著張豬頭面具,指著那個大漢對帶著嫦娥面具的人道:「花姐,那個用暗器的不好對付,已經傷了我們四五人。」

  那大漢面對六名五毒教弟子圍攻,絲毫不慌,拳腳功夫滴水不漏,手中兩個鐵球帶著勁風,來回穿梭,挨著便是筋斷骨折。

  他應該煉了『鐵布衫』一類的功夫,皮厚,尋常蠱蟲也咬不動他。

  「氣海境?畫兒妹妹,看你的了,不能拖延太長時間,青城派的援兵快到了。」

  帶著惡鬼面具的女子笑道:「花姐姐,你就放心吧。」

  武夫煉至肉身圓融後,對尋常蠱蟲撕咬就有了抗性。

  「你們都退開。」

  圍攻那耍鐵球漢子的五毒教弟子立刻散開。

  惡鬼面具女子摘下腰間的皮囊,拔出木塞,三隻黑蛾飛向大漢,發出極為尖銳的鳴叫,但是細聽之下,每種聲音又有細微不同,組合起來形成了一種古怪的旋律。

  她拍著手笑道:「小寶貝們,唱首歌吧。」

  耍鐵拳的漢子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像有人拿斧子輪番劈自己的腦袋。

  嫦娥面具女子帶著二十多個五毒教弟子,已經來到了二樓大門前。

  ………………………………

  「快!快!」

  「秦公公傳令!」

  「集合!」

  ……

  盞盞宮燈匯聚,腳步聲響起。

  不消片刻,掖幽庭正堂外,四百多人黑衣紗帽,侍立如林。

  前面五六名打頭的,皆賜穿飛魚服,氣勢精悍,乃是御馬監一等侍衛。

  他們原是精挑細選出來的,自幼放在錦衣衛鎮撫司訓練,因宦者失了陽本,氣力弱於尋常男子,在殘酷訓練下,往往十不餘五,但凡能出來的都身手不凡,常用以充實後宮禁衛。

  「參見秦公公!」

  「參見秦公公!」

  「參見秦公公!」

  所有人單膝下跪,拱手施禮。

  孫吉祥不受萬貴妃信任,御馬監人心惶惶,借著追查刺客的由頭,秦順兒又是恫嚇,又是拉攏,很快收服了一批人馬。

  「諸位免禮。」

  秦順兒披上了提督太監衣袍,從正堂緩步走出,倒真有幾分大貂寺的威勢,他看了眼台階下的眾人,還有身後隨時能取自己小命的魔教邪徒。

  張玉冷聲道:「秦公公,不是說定了嗎?你還在猶豫什麼。」

  「沒…猶豫,沒猶豫。」

  秦順兒訕笑幾聲,清了清嗓子,看向眾人:「本公公收到風,刺客餘孽潛藏在掖幽庭的錦衣衛當中,這位是昭德宮侍衛處李統領,奉皇貴妃之命,持令牌搜檢狴犴居。」

  眾人又齊聲道:「遵命!」

  張玉不禁冷笑,秦順兒這番堂前訓話,是在鋪設後路,日後萬一東窗事發,籍此推脫,自己與眾人一樣受了蒙蔽,輕信不軌之徒。

  「倒是一番好算計。」

  狴犴居在掖幽庭東北角,一圈高牆,足有三丈,卻只留著個窄門,外面有六名錦衣衛,為首的總旗官,見到來勢洶洶的人群,立刻遣人回去通傳。

  五六十名身著飛魚服、腰環繡春刀的錦衣衛,從窄門內魚貫湧出,按劍擋在門前,氣氛頓時劍拔弩張。

  ps:容許我水一章(也不是水,埋些伏筆)主要想換個腦子,清清胃口,這一天太混亂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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