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重回黑木崖
平定城。
千紅樓老鴇換了人,還新置辦不少桌椅。
上個月,有兩伙人為求見沈花魁,爭風吃醋大鬧一場。
鬧事雙方毫髮無傷,站在二樓看熱鬧的老鴇卻被不知從何處射來的雷公鏢要了性命,世事就是如此無常。
更別提這是一座完全屬於江湖的城,被正道人士視為妖巢魔窟,無常特別多。
黑袍男子坐在雅間,要了壺清茶,似乎在等人。
半刻鐘後,一瘦高男子匆匆上樓,推門而入。
黑袍男子笑著起身迎接:「齊大哥,何其快也。」
齊鷓鴣一進門,就環顧四周,似乎在找什麼,他大聲道:「姑娘呢?張兄弟,你把姑娘們藏起來了?」
張玉知道齊鷓鴣人如其名,無事好詼諧,也玩笑道:「雅間就怎麼大,一覽無餘,若真有姑娘,我總不能把她們藏褲襠里吧?」
齊鷓鴣坐了下來,看向桌上那壺清茶,搖頭道:「聽來人說你在千紅樓請我,老哥還以為兄弟想通了。」
「混跡江湖,美酒美人,就當及時行樂,好好釋放自己,跟個苦行僧似的,活著有何生趣?」
「我巴巴趕來,既無美酒可喝,又無美人相陪,無趣,當真是無趣啊。」
張玉笑道:「我不說在千紅樓請客,沒沈花魁勾著,齊大哥哪裡肯這麼快趕來?」
齊鷓鴣佯怒道:「原來你是誆騙老兄我啊。」
「大哥勿怪,美酒佳肴不等伱來,豈能上桌。」
張玉笑著輕輕拍手,站在門外的侍者立刻去傳酒菜,不消片刻,一桌熱氣騰騰的美酒美食,便準備妥當,兩人邊吃邊聊。
桌上那壇五斤裝的『萬艷同杯』,乃是千紅樓的招牌美酒。
每年開春,選數百種鮮花與御貢圓糯米混合發酵,出酒之後調以花蜜,窖藏三年,香濃清甜,據說每年只啟封三百斤藏酒,價格自然極為昂貴。
這一罈子,少說也要百兩銀子。
齊鷓鴣這樣級別的香主,沒有外放地方之前,每月從風雷堂領取的也才兩百多兩,直至最近俸銀才有所提升。
要說百兩白銀,計算著花銷,足夠普通人家衣食無憂好幾年。
但對於齊鷓鴣、張玉這樣的江湖人而言,可能就是某次飯桌上一壇有些名頭的酒的價值。
千紅樓作為平定城最大的銷金窟,這裡出入的江湖豪客,多是幹著刀頭舔血的勾當,生死難料,銀子來去皆如流水。
「你在平陽府好大動靜啊,林鯤也算有點名頭的,半年時間不到,就折在兄弟手中。」
「義父原本只望你能在平陽府站住腳,鉗制住龍鱗會,不使平定州西邊門戶徹底為嵩山派控制,就算立下一功了。」
日月神教原本就是以一己之力,抗衡以五嶽劍派為代表的正道勢力。
而楊蓮亭掌權以來,歷逢幾場大敗,半數堂口覆滅,三萬直系教眾只剩半數,四面八方都在吃緊。
不然以平陽府的地理位置,縱然有童三公子的挑撥,風雷堂也不至於只派張玉一人去。
張玉拿起酒杯,似乎不經意的說道:「堂主也知道張某之功嗎?」
齊鷓鴣知他心中有怨言,搖頭笑道:「當日義父食言,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雷霆雨露,皆出於上,豈能說食言呢。」
張玉臉上笑容大盛,給齊鷓鴣倒滿美酒,似乎絲毫也不介意當日被童百熊涮了一次。
齊鷓鴣笑著道:「有些事,你知道,有些事,你不知道。當年任教主在位,有人獻上一條藍鱗鯉魚,連升三級任用,卻被教中視為幸進之徒,不得人心,後來那人鬱鬱而終。」
「說實話,義父還沒有任教主的威望,同時也顧忌楊蓮亭的奸饞,即使沒有三公子那陣耳邊風,他也不好只為一份壽禮,就立刻升你做香主的,總得走走過程。」
「先把你外放平陽府,立下功勞,再委以重任,如此名正言順,既能堵住悠悠之口,又能兌現對你的承諾。」
張玉看向齊鷓鴣,輕笑道:「齊大哥金玉良言,我心中全明白。」
齊鷓鴣微微點頭,教中身居高位者,哪一個不是幾起幾落。若張玉受了點委屈,就心懷怨懟,那他在日月神教是走不長遠的。
他們各喝下兩斤『萬艷同杯』,此酒入口綿柔甘甜,不算太烈,但後勁頗大,此時皆顯露三分醉意。
齊鷓鴣放下酒杯,笑道:「你收復平陽府,為神教立下大功,這次晉升香主,一定鐵板釘釘。」
張玉嘆了口氣:「就怕三公子不能相容。」
齊鷓鴣聞言,卻哈哈大笑:「你今日方回平定城,有些消息,還不知道吧?」
張玉好奇道:「什麼消息,讓你如此高興?」
齊鷓鴣壓低聲音,眉宇間卻是抑制不住的喜色:「就在兩日前,義父大怒,下令軟禁三公子。」
張玉有些驚詫:「為了什麼事?」
「你還記得侯健嗎?」
「楊蓮亭那個親隨?當日不是死在成德殿上了嗎?」
童百熊借雲水堂慘敗之機,發起第一次『倒楊』行動。
而他最大的底牌,就是楊蓮亭派去嵩山送信的侯健。
誰知上了成德殿後,緊要關頭,侯健反口指認童百熊。
如果不是東方教主念舊情,聖姑拉偏架,楊蓮亭自己屁股也不乾淨,包括童百熊在內,風雷堂那些人只怕都離不開黑木崖。
齊鷓鴣冷笑一聲:「人是死了,事情還沒完。」
「你可知道,侯健為何改口?」
話已經說道這個地步,這還用猜嗎?
張玉驚詫道:「三公子?」
齊鷓鴣輕輕點頭。
「那夜三公子去過密牢,稱奉堂主之命,提訊侯健。」
「從黑木崖下來後,我們才知道秘密羈押在平定城外某地的侯健家眷,就在前夜被人劫走。而那夜見過三公子的八名輪值守衛,相繼消失,只剩下一人,逃過了追殺。」
「那個幸運兒,在某位好心人的幫助下,見到了堂主……」
齊鷓鴣臉上不經意露出一抹得意笑容,張玉心中約莫明白,那位好心人是誰了。
他不禁暗嘆,齊鷓鴣看著粗莽豪邁,其實遠沒那麼簡單,誰都知道疏不間親,他只是個義子,卻能鬥敗童三公子,也算內鬥小能手了。
「還好此人是友非敵。」
張玉笑道:「那還真該好好感謝那位好心人。」
為著童三公子被囚禁,兩人連喝三大杯,酒性方酣,張玉取出一份禮單,放在桌子上,輕輕推過去。
張玉微微笑道:「齊大哥,小小薄禮,不成敬意。」
齊鷓鴣擺手皺眉道:「你我之間來這齣,你是沒拿我老齊當大哥啊?」
張玉嚴肅道:「兄弟之間有通財之義,齊大哥不收,那才見外了。」
齊鷓鴣聞言,為張玉倒滿一杯酒,笑道:「知道你小子在平陽府發了橫財,老哥我一直沒能外放地方,養著一大家子,手頭確實緊張,連沈娘子都好些時日沒見嘍。」
張玉心中鄙夷,莫非你那一家子,還包括千紅樓的花魁不成。
齊鷓鴣拿過那張禮單,掃了一眼,開頭便是『白銀三千兩』,心中愈發高興。
兩人酒至酣處,談性甚重。無形之間,交情又厚重了幾分。
這時外間響起敲門聲,隨即一道清亮聲音傳來。
「張公子,沈小姐想請你過去一敘。」
張玉起身推開門,只見一位十五六歲的綠衫婢女站在門前:「哪位沈小姐?」
那水靈靈的綠衫婢女,嫩得像雨後的小蔥,撲閃著大眼睛。
她抬頭看向黑袍男子的臉,瞬間挪不開雙目,心中直道,世間怎會有如此好看的男子,難怪小姐要主動請他敘話了。
張玉再次問道:「請問是哪位沈小姐?」
綠衫婢女晃過神來,柔聲道:「張公子,是千紅樓花魁沈青君小姐,請你過去敘話,。」
齊鷓鴣這時走出來,笑著問道:「水仙姑娘,沈花魁可曾請我老齊一起去敘話啊?」
綠衫婢女自然認識齊鷓鴣,知道他是沈花魁的追求者,但不知是兜中羞澀,還是生性吝嗇,平素不太捨得花錢,尤其還長相平平,若不是看他風雷堂香主的身份,她才不願意搭理他。
「沈小姐只知張公子來了千紅樓,或許還不知齊香主也來了,請齊香主稍坐,待我回去問問。」
張玉怕齊鷓鴣面上不好看,正要拒絕。
齊鷓鴣卻似乎並不在意,笑道:「沈娘子從未主動邀客,張兄弟好福氣,就別推遲了,傷了美人之心,我也於心不忍啊。」
張玉聞言,點了點頭,隨著那綠衫婢女離開房間。
主要回歸主線了,這一章名有些標題黨,見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