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耀國是駱老先生的長子,他平時就住在長生島上,陪著老爺子。
駱月容挽著沈恆安的手進院子裡,就看到駱耀國拎著一根水管子在給院子裡的桂花樹灑水。
「爸爸!」駱月容奔向駱耀國,親昵地挽著駱耀國的手跟他撒嬌。
駱耀國很寵愛這個女兒,整個駱家就這麼一個小公主,那是真正的集萬千寵愛於一身。
他愛憐地摸了摸女兒的腦袋,盯著她看了看,笑道:「咱們的小公主,好像又變漂亮了。」
駱月容笑嘻嘻地跟他逗嘴,聊了幾句才被駱耀國打發進屋。
沈恆安目光追隨駱月容進屋後,這才走到駱耀國面前,恭敬地喊道:「駱伯伯,晚上好。」
駱耀國盯著個子比他還要高几分的沈恆安。
眼前的年輕人,一表人才,年輕有為,是個不比駱家任何年輕人遜色的孩子。
這樣的孩子跟家中晚輩做朋友打交道,駱耀國是樂見其成的。
但他並不願意接納沈恆安這個女婿。
駱耀國很了解自己的女兒。
駱月容這一輩子都沒有跌過跟頭,過得順風順水,在朋友堆里她是被眾星捧月的公主,在駱家也是被全家人呵護著長大的寶貝。
她被驕縱著長大,有些小脾氣,愛使小性子,所有心思都寫在臉上,根本就不是沈恆安這個年輕人的對手。
駱耀國這幾年一直在觀察沈恆安,也派人去調查沈恆安的人生經歷。
從他調查到的消息來看,沈恆安是阮正剛夫婦從孤兒院裡領養的孩子,他從小成績優異,為人謙遜,很是孝順。
沈恆安跟著阮正剛學做生意的那幾年,敢想敢做敢拼,是個很有上進心的人。
只是阮正剛昏庸,把公司都給敗光了。
而阮正剛的女兒似乎覺得阮正剛之死是沈恆安做的,衝動之下撞斷了沈恆安一條腿。
縱觀沈恆安這二十多年的人生,似乎並沒有太出格的地方。
駱耀國實在是查不出沈恆安的可疑之處。
要麼沈恆安真的光明磊落,只是單純地愛慕自己女兒。頂多,就是想要借著駱家的勢實現階級跨層。
要麼,就是他藏得太深。
「恆安,我聽月安說你泡茶手藝不錯,今兒,就陪我喝杯茶。」駱耀國將水管子遞給旁邊站著的園丁,率先進了屋子。
沈恆安跟了上去。
茶室里,沈恆安坐在茶桌後面,靜心為駱耀國泡了一杯烏龍茶。
他的動作行雲流水,不急不躁,看得出來是真的精通茶道。駱耀國贊道:「不錯。」
沈恆安謙遜地說:「溫壺投茶,浸泡醒茶,悶泡奉茶,最後品茶。茶藝講究的不過就是這七道程序。」
他雙手奉茶,敬向駱耀國,又說:「一茶一酒一世界,品茶品酒品人生。我的養父曾跟我說過,泡一壺茶的功夫,就像是人過一生。」
「駱伯伯,請。」
見沈恆安提到養父阮正剛時,神情很坦然,似乎並不被那些流言蜚語所困擾。
駱耀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這才接過茶,品了一口。
他一語雙關地說:「茶好不好,一口兩口,品不明白。就像你這個孩子,明明看著是正直善良的樣子,但我卻總是感覺看不透。」
「恆安。」駱耀國將茶杯置於桌面,認真問道:「你說,這茶是好茶嗎?」
沈恆安笑了。
他盯著駱耀國面前的茶水,從容不迫地說:「茶這東西,一口兩口,品不出個好壞是正常的。但駱伯伯慧眼如炬,我跟容容相愛已有四年,是好是壞,駱伯伯心裡應當有答案。」
駱耀國眯眸,不做聲。
沈恆安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他起身後退,端著杯子恭敬地向駱耀國敬茶。
他不卑不亢地說:「駱伯伯,我不否認我有野心,也不否認我貪慕駱家權勢。但我對容容,也是真情實意。」
「她出現在我人生最灰暗的時刻,陪我走過低谷。可以說,沒有她的陪伴跟鼓勵,或許就沒有現在的我。」
「我知道自己出身普通,毫無家世可言,在這臥虎藏龍的南洲城也算不上什麼人物。從方方面面看,我都配不上她。」
「但我唯一確認的是,我對她的愛是純粹的,不摻雜一絲一毫的圖謀不軌!或許我給不了她最好的,但我一定會給她我的所有。」
「駱伯伯,恆安會用一輩子去向你證明,你決定將容容託付給我的決定,是人生中最正確的決定。」
沈恆安的表現可圈可點,但駱耀國卻不是那麼好糊弄的。
「你說,你能給她你的所有。」
駱耀國刻意停頓兩秒,才問道:「倘若我要你將辰安科技公司贈送給容容,以此當做你迎娶她的聘禮。你可願意?」
聞言,沈恆安猛地抬起頭來。
他顯然被駱耀國提出的無理要求震驚到了。
駱耀國早就料到沈恆安會是這幅反應,他以過來人的口吻說:「你我都是男人,我了解男人是什麼尿性。」
「男人的嘴,騙人的鬼,我騙的人和鬼比你見過的人都多。」
「就算你拿你祖宗十八代擱這裡跟我發誓,我也不信你半個字。比起空口無憑的誓言,我更相信白紙黑字的承諾。」
駱耀國說完,這才拿走沈恆安敬的那杯茶,一邊喝,一邊好整以暇地等著沈恆安給一個答覆。
沈恆安突然苦笑,他說:「駱家家大業大,只怕會嫌我的辰安寒酸。」
「是寒酸了些。」駱耀國也沒否認,可他又說:「但辰安是你最大的依仗跟底氣。」
「而我要的,就是抽走你的依仗,讓你一無所有。如果你連這點都做不到,那就走吧。」
駱耀國將茶杯擱在桌上,沒什麼表情地說:「我女兒並非嫁不出去,婚期定下了,那也可以取消。」
沈恆安意識到駱耀國不是在跟他開玩笑。
駱耀國始終不信任他。
哪怕駱耀國查到的那些資料沒有任何端倪,但出於一個歹毒男人的直覺,駱耀國還是在他身上嗅到了同類的氣息。
這是一場無聲的拉鋸戰。
最終妥協的,是沈恆安。
「我答應你,駱伯伯。」
聞言,駱耀國略有些意外。「真的答應?」
「真的。」沈恆安點頭。
駱耀國最後提醒他:「將辰安科技公司的股份送給容容,你將來可能得不到駱家任何好處,只得到了我的女兒。」
「就算如此,你也願意?」
沈恆安雙手緊緊地捏住了西裝褲,捏出了摺痕,但他的答案依然沒變,「願意。」
「好!」駱耀國一拍手,便有一名身穿西裝的女性律師走進了茶室。
駱耀國將股權轉讓書遞給沈恆安,「簽字吧。」
在駱耀國審視之下,沈恆安簽下了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