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料的是,最後站出來化解這詭譎氣氛的,卻是被當做『賭資』本身的阮傾城。「要我說,只是唱首歌,也太無趣了,並不足以成為獲勝者的獎勵。」
阮傾城一開腔,大家的注意力就都挪到了她的身上。
沈恆安看她的眸色頓時晦暗許多,「阮小姐,莫非你有更好的建議?」
阮傾城不假思索地說:「我雖然是女人,但我也是個人。沈先生素來有溫潤君子的雅稱,剛才提出來的那種要求,實在是有欺壓女性之嫌。」
阮傾城直勾勾地看著沈恆安,毫不掩飾她對沈恆安的恨意,「為了公平起見,我覺得沈先生也要表演個節目才好。不如這樣,我唱歌,你伴舞,一起給大家助興?」
「我給你伴舞?」沈恆安那張總是噙著暖笑的臉,終於變得沉鬱起來,「阮小姐,你一個坐過牢的前科女,有資格讓我為你伴舞?」
氣氛頓時就變得劍拔弩張。
但阮傾城完全無懼沈恆安的怒火,她意味深長地看向沈恆安的左腿,高深莫測地說:「因為這裡,除了我,只有沈先生與他們格格不入。」
沈恆安眉頭緊鎖,下意識問道:「有何不同?」
「諸位先生們可以在獵場健步如飛...」她唇角微揚,眼底儘是挑釁,笑問沈恆安,「沈先生,你能嗎?」
她這話問出來,沈恆安如遭雷劈,那張清俊的臉都白了幾分。
駱月安大氣不敢出一口,暗道今天出門真他媽忘了拜菩薩了!
誰敢想到,阮傾城竟敢當眾揭沈恆安的短?她哪兒來的勇氣?她是不是忘了,沈恆安那條腿就是被她撞斷的!
無助的駱月安只好將目光投向君修臣,「小九叔,你看這事...」
這把火,最後還是引到了君修臣身上。君修臣頗為不悅地瞥了眼阮傾城,不痛不癢地教訓她:「你是怎麼說話的?我讓你開口了嗎?」
聞言,大家內心腹誹:可您不讓她說話,怎麼不早早阻止呢?
被君修臣『教訓』,阮傾城便做出一副乖順歉疚的模樣,老老實實認錯,「是傾城多嘴了,傾城不該當眾揭人短。」
謝先生悄悄翻了個白眼。
所以,私底下就行?
點點頭,君修臣竟說:「知錯能改是好品德,以後切記要謹言慎行。」
「是,傾城受教了。」
駱月安以為這事該翻篇了,突然聽到君修臣在問:「我倒是不知道,我國什麼時候頒布了法律,明令禁止女性玩射擊了?月安,你聽過嗎?」
駱月容心裡一聲咯噔,趕緊搖頭,「小九叔說笑,可沒有這種法律。」
「所以。」君修臣端著那把槍走到沈恆安的面前,仗著高了五公分的優勢,他低睨著沈恆安,質問他:「先前沈先生說,我讓女子玩射擊不合規矩。沈先生能否告訴君某人,究竟不合哪一條規矩。」
說完,君修臣露出一臉誠懇謙虛表情,「沈先生你說,我改。」
一時間,所有人都忍不住朝沈恆安投去同情的目光。
不讓女子加入一群男人的遊戲,這本來是心照不宣的規矩,但今日這場局,他君修臣的話就是規矩。
可沈恆安卻偏偏要招惹君修臣。
沈恆安此刻也知道自己徹底惹怒了君修臣,他抬起頭來,將謝先生他們眼底里的憐憫與同情看得清清楚楚。
這一刻,他無比清晰地感受到了強權對弱者的壓迫力。
君修臣是君家老九,是滄州集團的創始人,是南方十二眾城的霸主,他能輕易捏死自己這條命。
想到慘死的父親與悲慘的童年,沈恆安一遍遍地在心裡警告自己必須保持冷靜,不能因小失大的得罪了君修臣。
沈恆安緩緩地抬頭,那雙眼睛因為羞憤已經變得赤紅,可他開口答話時,強調卻是平靜自持的,「君九爺,是恆安不懂規矩,說錯了話。」
說完,沈恆安猛地甩了自己一巴掌。
啪!
那響亮的巴掌聲,在這片林子外響徹。
沈恆安將姿態放得這麼低,就算是君修臣也不好再為難他了。
謝先生他們看著明明已經羞憤到了極點,卻硬生生忍了下來的沈恆安,眼神都有了些變化。
能忍常人不能忍,忍過去了,就熬出頭了。這個姓沈的青年,他若真成功借了駱月容的勢,爬上了駱家這顆大樹,他日未必不能出人頭地。
駱月安眼神複雜地看了眼他這個准妹夫,也沒想到他竟然當著這麼多人的臉自扇耳光。
誰都看得出來這小子心思深沉,不是毒蛇,可他那妹妹偏就瞎了眼睛,要一頭跳進沈恆安挖的火坑裡。
這沈恆安真進了駱家,還說不準是如虎添翼,還是養虎為患。
「行了,不過是一個遊戲,沈先生何必這麼當真。」剛將人逼得自扇耳光的君修臣,這會兒又有了慈悲心腸。他揮揮手,「耽誤了不少時間,都玩去吧。」
「好!」謝先生一把摟住駱月安肩膀,嘿嘿一笑,故意刺激他,「安哥,你那遊輪,就等著改名姓謝吧!」
駱月安搖頭失笑,跟著謝先生走了兩步,又回頭看沈恆安。見沈恆安站在原地沒動,催促他,「恆安,快走啊。」
沈恆安低頭看了看左腿,苦笑起來,「你們去吧,我行動不便,就不去了。」
駱月安抿了抿唇,沒勉強他,陪著謝先生他們先進去了。
等人走得差不多了,沈恆安獨自朝樹蔭下走去。
阮傾城見君修臣還站在身邊沒進去,便問他,「九哥,你怎麼還不進去?」
君修臣答非所問,「我記得你以前曾拿過中華區大學生射擊比賽冠軍獎。」
阮傾城還挺驚訝,「九哥怎麼知道?」
君修臣要養阮傾城這朵霸王花,會不清楚霸王花的過去嗎?他將槍遞給阮傾城,說:「拿去玩吧。」
阮傾城摸了摸鼻子,嚴肅申明,「九哥,我這技術,沒把握能為你贏得那艘遊輪。」
「你看我稀罕嗎?」他還沒有窮到惦記別人的遊輪。
聞此言,阮傾城也不再猶豫。她接過槍,戴上計數手腕,便頭也不回地進了獵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