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傾城恍惚了下,才認出對方的身份,「秦泱泱。」
秦泱泱,阮傾城入獄前的塑料閨蜜。
秦家是暴發戶,秦父又是單親爸爸,對女兒的教育方針就是有求必應,將寵愛貫徹到底。
秦泱泱隨她爹,也有暴發富作風,愛買名牌包,鴿子蛋,跟一切閃閃發光的玩意兒。
南洲名媛圈都看不起秦泱泱的庸俗跟土豪氣,但秦泱泱卻硬要往裡面擠,倒是鬧出過不少笑話。
阮傾城入獄後,從前關係不錯的那些朋友都跟她斷了聯繫,只有秦泱泱偷偷去探望過她。
關於沈恆安奪走程素梅監護權的事,就是秦泱泱通知阮傾城的。
後來沈恆安跟駱月容好上了,秦泱泱怕得罪駱家,沒敢再去監獄探望阮傾城。
看清阮傾城臉上的刀疤,秦泱泱輕輕吸了口冷氣,「你的臉,真毀了?」
傳聞說阮傾城在監獄裡被人劃破了臉,但沒有目睹,秦泱泱是不願相信的。
沒想到竟是真的。
「要摸摸看嗎?」阮傾城主動將左臉湊近秦泱泱。
秦泱泱遲疑了下,真就伸手摸了摸阮傾城的臉。
指尖坑坑窪窪的觸感,真實無比。
秦泱泱像是被火石燙到,猛地縮回手,再看阮傾城的眼神,難掩憐憫與痛惜。
都說南州城有四絕。
東江區的古城樓,朝雲寺的日出金山,雙江灣的藍眼淚,阮家女的傾城貌。
可如今,傾城貌已毀,四絕成了三絕。
秦泱泱轉過身去,將負面情緒藏好,這才笑吟吟地對阮傾城說:「好久不見了,我請你吃飯吧,就當是我為你接風洗塵。」
秦泱泱向服務員報了會員號,拽著阮傾城進了餐廳。
整個餐廳設計成弧形,環境雅致,適合情侶閨蜜用餐。
她倆運氣不錯,剛巧有一張臨窗的空桌。
秦泱泱大致清楚阮傾城的口味,點了幾道菜,將菜單遞給服務員後,問阮傾城:「你的臉,是什麼時候被毀的?」
過去多年,再提及往事,阮傾城心平氣和,「剛入獄不到半年。」
時間與傳聞也對得上。
秦泱泱又問:「是意外嗎?」
阮傾城淺淺地笑了下,「能問出這種問題,你心裡其實有答案,不是嗎?」
秦泱泱是大智若愚的類型,她心裡跟明鏡似的,什麼都懂。
想到阮傾城剛出獄,對南洲城上流社會的事不了解。
秦泱泱壓低聲音說:「你知道嗎,沈恆安現在成了駱家的准女婿,已經跟駱月容訂婚了。」
阮傾城一點也不驚訝,「這事我知道。」
秦泱泱詫異問道:「你在牢里,怎麼還對外面的事了如指掌?」
「我在監獄裡認識一個很厲害的前輩,她知道很多事,我聽她說的。」阮傾城口中的那個人,姓段,前年因為經濟犯罪入獄。
段姐是個百事通,熟知南洲各方情報,跟阮傾城住在同一間宿舍,兩人的關係亦師亦友。
得知阮傾城在監獄裡認識了一個大佬,秦泱泱有些感慨,「你這是什麼運氣,坐牢也能遇到商界女大佬。那你知道,駱月容跟沈恆安是何時認識的嗎?」
這阮傾城倒是不清楚。
秦泱泱這幾年一直在替阮傾城偷偷關注那對狗男女的情況。
如今阮傾城出獄,秦泱泱自然要事無巨細地說給她聽。
「是在沈恆安做康復訓練的時候認識的,算算時間,你前腳剛被送進監獄,他倆就勾搭上了。」
「所以說,你這臉到底是沈恆安的手筆,還是駱月容的手筆,咱們也不清楚。」
聞此言,阮傾城冰冷一笑,「有區別嗎?」
秦泱泱詫異地看向阮傾城。
阮傾城說:「無論毀容這事有沒有沈恆安的份兒,在我這裡,他都被釘在了死亡簿上。」
更不要說,他還對她下藥,想要逼迫她就範!
秦泱泱一聽這話,就知道阮傾城現在對沈恆安是個什麼態度了。
那是勢不兩立,水火不容。
「好樣的阮傾城,對待渣男就該這樣!」秦泱泱很欣賞阮傾城現在的性格。
但一想到駱月容的行事作風,秦泱泱又擔憂起來,「駱月容那女人瘋得很,她要是知道你出獄了,肯定不會放過你。」
「要不,你先離開南洲,去別的地方生活?」
聞言,阮傾城反問秦泱泱:「駱家隻手遮天,駱月容若真要幫助沈恆安對付我,逃,能有用嗎?」
逃亡從來不是解決生死難題的法子。
走到絕境,無路可走,那她寧願背水一戰,也不會亡命天涯。
「那你接下來要怎麼辦?」秦泱泱愁容滿面,「就算阮伯伯還活著,駱家都能輕易捏死你們。更何況你現在是單打獨鬥...」
阮傾城反過來安慰秦泱泱:「天無絕人之路,我自有打算。」
她不止有打算,她早已付出了行動,已經瞞著所有人將自己獻給了君九爺。
秦泱泱只當阮傾城是在逞強。
服務員開始上菜了。
阮傾城將前菜碗碟推到秦泱泱面前,這才注意到秦泱泱無名指上戴著一枚紅寶石婚戒。
秦泱泱雖然愛戴一些珠光寶氣的玩意兒,但無名指意義特殊,她不會胡亂佩戴。
「你結婚了?」
哪知秦泱泱說:「不是結婚,是我把自己賣了。」
阮傾城面露驚愕之色。
沒等阮傾城細問,秦泱泱便竹筒倒豆子地解釋起來,「我爸那公司經營不善,還偷稅漏稅,金額巨大,面臨著好幾年的牢獄之災。」
「我呢,金玉其外敗絮其內,扛不起公司業務,請不動頂級律師幫我父親打官司,就只能把自己賣了。」
朝阮傾城豎起三根手指頭,秦泱泱自嘲地調侃自己,「全南洲城,誰人不知道,我秦泱泱一張膜,值三個億啊!」
她用三個億將自己賣給別人當老婆,換來一個請動頂級律師為父親打官司的機會。
秦泱泱語氣輕飄飄的,眼裡卻有氤氳的水霧,很顯然,她並非真的無所謂。
阮傾城擰眉看著秦泱泱。
沒想到入獄四年,秦泱泱身上發生了這麼多事。
「那你爸什麼時候出來?」
「明年。」
阮傾城正想詢問秦泱泱的丈夫是誰,秦泱泱的電話就響了。
秦泱泱直接摁斷電話,眼神肉眼可見地憂鬱起來。「我有事先走了,你...你好好活著吧。」
「謝你吉言。」
秦泱泱站起身來,想走,又遲疑地坐了下來。
她有些愧疚地對阮傾城說:「傾城,對不起,是我沒用,都不敢去監獄探望你。」
秦泱泱是真的很過意不去。
但阮傾城從沒埋怨過秦泱泱。
聽秦泱泱跟自己道歉,她嘆道:「泱泱,我明白身不由己的感受,我沒有怪過你。你都自顧不暇,又何必對我抱歉?」
「再說,你偷偷給獄警塞錢,拜託他們照顧好我的事,我都知道了。」
這些事,還是阮傾城在毀容就醫時,無意中聽到照顧她的醫生說的。
能做的,秦泱泱都做了。
患難見真情,阮傾城早就將秦泱泱當做了真正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