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許是入了七月,從夜間的時候就開始窸窸窣窣的下起了雨來。
雨勢越發的大,後半夜的時候雨打蕉葉的聲音將虞疏晚都給驚醒了。
看清楚四周的環境後虞疏晚這才安心下來,迷迷糊糊的又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了。
這場雨持續到了虞疏晚睡醒用完早飯都還沒停下。
知秋撐著一把青色油紙傘匆匆而來,
「小姐今日就先好好休息吧,這麼大的雨,得等到過了雨後再看要不要去萬佛寺。」
虞疏晚有些遺憾,但轉念一想,太子應該也不是蠢貨,下雨天不一定過去,自己也不算是錯過了。
這樣安慰著自己,虞疏晚乖巧道:
「外面雨大,屋子裡煮了茶,姑姑進來喝喝茶吧。」
「不了,奴婢還趕著回去伺候老夫人呢。」
知秋越看眼前的小姑娘越是喜歡。
這麼一段時間相處下來,全心全意都是為了老夫人。
又聰明,肯學肯聽,真不知道夫人跟侯爺怎麼就不喜歡二小姐的。
「那姑姑等等。」
虞疏晚連忙讓可心去拿了油紙包著的點心來,
「這是昨兒晚上可心送張家的離開時候買的點心,我記得祖母最喜歡吃。
這一包是特意給姑姑的,剩下的就勞煩姑姑帶著給其他幾個姑姑一起分了吧。」
知秋面上的笑意更甚了些,
「小姐有心了。」
說完,知秋臉上的笑頓了頓,壓低了聲音道:
「昨兒晚上的時候侯爺和夫人他們在大小姐的院子待了許久,聽說侯爺的臉色很差。
大小姐也哭了大半夜的時間。
您不必擔心,您受的委屈,老夫人都給您記著呢。」
虞疏晚的心頭忽地一軟,像是平靜無瀾的水面上漾起了一層漣漪,讓她的語調都軟了許多,
「祖母對我的好,我一直記得的。」
知秋笑著接過點心,行禮轉身再次撐著傘進了一片的雨幕中。
等看不到知秋了,虞疏晚又坐回了床榻上托腮看著窗台外。
她不喜歡下雨天。
劉春蘭在下雨天的時候會喝很多酒,喝多了就動手,打得很疼。
更何況上一世自己的腳筋到底是斷了一根,一到下雨天就疼得厲害。
雨天實在算不得什麼好的記憶。
外面的雨從屋檐上落下成一道宛如水晶的帘子,長廊上的花在風中瑟縮著,院子裡的美人蕉被打得都零落了一地的殘瓣。
真是蕭瑟的感覺啊。
虞疏晚只覺得索然無味。
只是眸光流轉正要收回,就看見了有一道人影在慢慢往著這兒來。
原本是沒有多留意的,一邊的可心遲疑道:
「瞧著傘,像是大小姐的傘……」
虞歸晚?
虞疏晚頓時來了精神,整個人身上的萎靡一下就消散了去,
「你看清楚一些,是她麼?」
「奴婢瞧著是的。」
可心看了半晌,這才篤定道:
「就是大小姐,帶著身邊的流珠過來的。
小姐,奴婢去關院子門兒,免得她們來擾了您的清淨。」
原本可心也覺得虞歸晚是一個溫柔善良的人,可昨兒經歷的一切讓她可不敢小瞧了這個素日笑眯眯的大小姐。
「擋一會兒能擋一輩子?」
虞疏晚挑眉,「信不信你現在鎖,待會兒侯爺和夫人就要過來問罪了。」
「這對您也實在是太不公平了。」
可心嘀咕著,語氣有些不忿。
虞疏晚知道她是為了自己,只是擺了擺手,
「你去跟可人過去將不苦抱去你們那兒。」
最近不苦一直養在她的房中,沒想到虞歸晚竟然還會主動來她的院子。
可心不敢耽擱,連忙應下。
很快,前院的門兒被輕輕叩響,穿著月白色長裙的虞疏晚未施粉黛,長發也是用了一根素銀簪挽起。
一邊的流珠舉著描畫了煙雨圖的油紙傘,看著不遠處正趴在窗台的虞疏晚開口,
「二小姐,我們家小姐來了。」
虞疏晚也不懂,只是顧著自己的腮幫子眉眼彎彎地笑起來,
「這樣大的雨,姐姐來做什麼?」
「我今日是特意來感謝你的。」
虞歸晚也不願意踏入虞疏晚的院子,可雨太大了,她也怕被人知道她是來道錯的丟了臉面。
她咬了咬唇,「可否進去了再說?」
虞疏晚托腮淺笑,「不行,我怕你賴我。」
虞歸晚的臉色一下子就變得有些發綠了。
她又不是聽不出來虞疏晚是在暗指她跳水那事兒。
那一次是虞疏晚到她面前認錯,還真是風水輪流轉,輪到自己了。
虞歸晚咬了咬唇,帶著流珠走到了一邊的檐下,「請妹妹過來一趟吧。」
虞疏晚可不想跟虞歸晚有相處的機會。
免得到時候又鬧什麼么蛾子來。
她托著下巴沒動,
「我身上的傷口也疼,實在動不了,姐姐有什麼話直接說就是。」
虞歸晚的手在身側不斷地收緊,臉上的笑也變得勉強,
「我今日來,是為了流月的事情跟你道歉的。
這幾日,我身邊的丫頭不守規矩,這樣對你,是我御下不力。
還請妹妹能原諒我,往後我定然會好好地盯著自己手下的丫鬟們。」
原來是道歉來了。
虞疏晚恍然大悟,但隨即也很是感慨。
畢竟這都兩輩子了,能夠從虞歸晚的嘴裡聽到這麼一聲道歉,實在是不容易得很。
「姐姐怎麼還一直將這事兒放在心上呢?」
虞疏晚很是大度地擺了擺手,
「放心吧,這事兒啊算不得什麼,更何況父親已經給過補償了。」
她那雙好看的眸子輕快地眨了眨,「姐姐請回吧。」
今日心情不算差,加上得了兩世的第一個道歉,虞疏晚也就不打算今天找事兒了。
不過虞歸晚這拼命想要哄著自己上套的模樣,實在是有些急不可耐了。
虞歸晚愣住。
來之前她已經想過了,虞疏晚是肯定會為難她的。
畢竟現在自己栽在了她的手上,虞疏晚那樣睚眥必報的性格,怎麼就這樣輕易的過去了?
她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虞疏晚,
「真的?」
虞疏晚打量著虞歸晚。
方才知秋說虞歸晚哭了許久,現在看看也能夠看出來幾分的端倪,那雙眼都還有些血絲,眼底的烏青顯然是用粉蓋了蓋,但還是遮不住滿臉的疲憊。
這種不能傷筋動骨的小打小鬧也沒什麼好追著不放的。
恐怕虞歸晚自己是一夜難眠怕被虞方屹他們發現了真面目吧?
不過這些跟她好像都沒關係。
虞疏晚微笑著道:
「雨大,姐姐回去的路上要記得小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