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疏晚最不喜歡的就是別離了。
就像是現在,分明自己都還沒開始走,就已經開始想著念著家裡的人了。
忍住心頭翻湧的情緒,虞疏晚叮囑著虞歲晚要好好照顧自己,一邊的可心已經哭得不能自已倒在了一邊溪柳的肩膀上。
見自己幾個丫鬟都紅了眼睛,虞疏晚故作輕鬆,
「不用幹活都能夠領月銀,到底是你們賺了。
等我回來了,看我不想辦法讓你們補回來。」
分明是玩笑話,偏偏幾個小丫鬟還真就眼淚汪汪地應了。
柳婉兒探出腦袋,
「別再耽誤了,馬上天都要亮了。」
聞言,眾人這才戀戀不捨的跟虞疏晚道別。
虞疏晚裹緊了身上的斗篷,再度深深地看了一眼眾人,眼睛餘光沒有捕捉到虞方屹,心頭還是少不得一分失落。
果然,時間久了還是會多少有些情緒牽動的。
虞疏晚深吸一口氣,轉身進了馬車,月白趕著車,一頭扎進了滾滾夜色之中。
等一直出了城,虞疏晚這才忍不住地掀開帘子往後看去。
「人早都已經看不到了,你還在看什麼?」
柳婉兒好奇地學著她的姿勢看,只看見茫茫一片。
虞疏晚放下車簾,嘆了口氣道:
「都說在外面的人總會想家,可我還沒走出去多遠,怎麼就開始想念了?」
柳婉兒笑起來,
「傷春悲秋的,不像你。」
虞疏晚沒說話。
馬車上的暖香陣陣,她們帶的東西不算多,但因著想補償虞疏晚的念頭,恨不得帶上的都是最好的。
見虞疏晚發呆,柳婉兒這才道:
「你方才是在找侯爺麼?」
「我找他做什麼?」
虞疏晚回過神,皺眉拒絕了柳婉兒的這句話。
柳婉兒眨了眨眼睛,
「好吧。
我方才看見侯爺了。
他一直跟在咱們馬車的後面,一直出了城才停下。
我以為你是在看他呢。」
虞疏晚的心頭一顫,卻並未再有言語,只是閉著眼睛假寐。
有些東西,她有時候寧願自己沒有知道過。
……
邊關的風很冷。
慕時安剛將命令發布下去,就忍不住的咳嗽了幾聲。
何事蹲在火爐旁,
「別顧念你那公子形象了,過來這兒,跟我一樣的動作,絕對很暖!
你看見那外面的人沒,咱們總要入鄉隨俗才行。」
他的絮絮叨叨換不來慕時安的半點反應,何事覺得無趣,
「你說你,一路緊趕慢趕地來了邊關,你是真不打算多休息休息啊?
你這要是將自己給熬壞了,也不怕你家小媳婦兒不要你了?」
嘴上不把門兒,就容易獲得慕時安的一記刀眼。
何事不長記性,笑嘻嘻道:
「你要是不回去了的話,就把虞小姐讓給我唄。
我皮糙肉厚耐打,她長得那麼好看……哎哎哎啊!」
被打了後,何事頓時老實下來,捂著腦袋蹲在火爐邊,
「你這麼凶,你家小媳婦兒知道嗎?」
「她還不是我的小媳婦。」
慕時安危險地看了他一眼,
「再壞了她名聲,你就現在滾回京城。」
何事不說話了。
可方才安靜一會兒的時間,外面就傳來一聲通報,說是京城來信。
慕時安意外不已,畢竟自己是小半個月前到的,一直忙到大抵四日前才給京城去了書信,怎麼這麼快就有書信來了?
他問了一聲是哪兒的,驛使道:
「忠義侯府發出的信和王府的信。」
聽見忠義侯府四個字,慕時安的身子一下子緊緊繃直。
他飛快地接過信來翻看著。
上面不是虞疏晚的字跡。
他有些失望,卻也是仔細地打開來。
可剛看了一眼,他的臉色就瞬間黑了下來。
何事不敢作聲兒,就看著慕時安將信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咬牙切齒道:
「好得很!」
什麼好得很?
對於方才才打完自己的「仇人」,何事還是很好奇信上到底寫了什麼內容讓慕時安這樣破防。
那信紙剛好落下在地上,他一個箭步衝上前將書信抓住,嘴上喊著書信掉了,眼睛已經在書信上飛快的看了一遍,整個人頓時愣住,
「不是,虞小姐要來邊關啊?」
聽見這句話的慕時安臉色更黑了,一把奪過了書信,忍著怒氣看了一眼,再次將書信給拍在了桌子上。
何事咽了口口水。
他的印象之中,慕時安是一個情緒極其穩定的人。
就算是在路上好幾次被刺殺,那長劍擦著他臉過去的時候慕時安都沒有動一下眉頭,刺死刺客的時候更是毫無波瀾。
可怎麼偏偏遇上了虞小姐的事兒,就次次都急眼?
看來對虞小姐的真心,還真是非同一般啊。
慕時安粗粗地算了算時間,書信到京城,就算是加急,也得個五六日的功夫。
這封信還是正常走的,並未加急,也就是差不多十來日的時間。
虞疏晚在十來日之前就決定了過來。
認知到這個事兒,他的臉色更黑了。
「這一路上萬般危險,師姐怎麼還縱容她胡鬧?」
慕時安的臉色陰沉如墨,
「離戈也是個擺設麼?!」
何事將書信再次撿起來,決定還是給他順順毛,
「說不定就是虞小姐想你,擔心你,這才一路來呢?
話說回來,虞小姐對你還真是情比金堅,也不怕這一路迢迢。」
慕時安的臉色沒有絲毫的好轉,
「我寧願她少歡喜我一些,好好在京城待著,不許出來涉險。」
別人對她說一句重話,他都覺得心裡頭難受的厲害。
若真是在這一路上出了什麼事情,他只會恨死自己。
何事不敢再勸。
等到慕時安消了些氣,他這才問道:
「看看時間,估計人已經是在路上了。
柳師姐在,你也就不必太過擔心虞小姐的安危。
更何況虞小姐那般兇悍,誰招惹她算是誰倒霉。」
安慰的話從他嘴裡說出來有些像是在罵人。
慕時安忍住了自己想要揍他的衝動,長吐一口氣,
「來的路實在太多,我去看看疏晚最可能走那一條路。
你親自帶人去將人接到。」
「我?」
何事瞪大了眼睛,
「不是,你看看清楚,我見不能提手不能抗,說不定到時候遇見了什麼危險我還要求你家疏晚救救我!
你確定不是讓我去拖後腿的嗎?
你至於這麼恨我跟她麼,讓我倆一起死?」
「閉嘴!」
若非知道何事的性格,慕時安今日是一定要將這個小子給摁著捶一頓了。
他深吸了口氣,
「現在軍中我最信任的就是你,你不必上戰場,眼下也不必你出面。
你只幫我將這件事兒給辦妥。」
「我覺得我可能勝任不了。」
何事哭喪著臉,
「我才休息,行軍這麼久,我氣血都虛了。」
「你要是不去,我現在就讓人將你送回京城。」
「慕時安,你真不是人!」
何事蹦起來,
「我去!」
慕時安不放心,
「還是我親自給你挑人。」
何事罵罵咧咧的跟在後面,
「我接到人了然後呢?」
「送回京城。」
「你還是讓我回京城?!」
何事的臉都要氣的變形了,
「你就是想要我被我家老爺子抓住!」
他是偷跑出來賺軍功的,京中的爺爺早就氣瘋了。
他哪兒敢接近京城!
慕時安皺眉,
「你跟離戈說,送他們到了京城外面就可以了。」
何事哼哼兩聲,臉色這才好一些,
「你確定虞小姐能聽我的?
別欺負我不摻和京城的事情,她踹人下水,當街打人的事兒我可都是聽說了的。
我還沒娶媳婦兒呢,要是毀了容怎麼辦?」
「你放心,我那師姐不僅武藝高強,醫術也好。」
慕時安看了他一眼,何事背後涼颼颼的,
「還是別了,我怕你師姐愛上我。
畢竟我生的這般好看。
可她……我這一聽就想起了那魁梧的屠戶女兒,不成不成!」
何事擺著手,
「我得做好偽裝!」
慕時安懶得理會他,任由他折騰去了。
只是心頭升起一股歡喜又怒的感覺來。
他欣喜自己在虞疏晚的心中分量這般重要,又憤怒虞疏晚怎麼不將自己的安危放在心上。
分明走之前他囑咐千萬遍,一定要好好的。
這個小妮子,等他回京以後,定然要好好教訓教訓才行!
而被慕時安這樣惦念的虞疏晚已經連打了好些個的噴嚏。
柳婉兒直接扯過她的手探起了脈,皺眉道:
「這邊越來越冷了,你別著涼了。」
「沒事。」
虞疏晚揉了揉鼻子。
京城算是暖的地方了,出來越往著邊關走,越是覺得寒意襲人。
也不知道當初慕時安他們是怎麼走的,這樣艱苦,慕時安也沒少吃苦頭吧?
虞疏晚有些想像不出來慕時安狼狽的樣子,只是將炭火又多添了一些,等到身上又暖起來了,這才呼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