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麥苗一句「結陰親」瞬間將衛生所里的所有成年人都干沉默了。
「你說什麼？結陰親？！」
林宜知看著六歲多點還沒有七歲的鐘麥苗，再次和她確定道：「麥苗，你知道結陰親是什麼意思嗎？」
鍾麥苗點頭，對著林宜知抽噎道：「屯子裡的嬸嬸兒說過，就是給死掉的人當媳婦兒。」
「可是我不想給人當媳婦兒嗚嗚嗚。」
活人死人她都不想當，她只想和自己的姐姐在一起。
衛生所的大人對視一眼，林宜知見鍾禾苗姐妹兩個好像知道點什麼，繼續問道：「路偉東說你爸爸收了人的錢，這件事是真的嗎？」
鍾禾苗看向躺在病床上閉著眼睛的路偉東，道：「路偉東說他在鎮上親眼看到，親耳聽到。說我爸爸把麥苗賣給了一戶姓王的人家，要和他們家病死的小兒子結冥婚。」
鍾禾苗說出這段話來的時候氣得渾身發抖。
她不敢相信這件事情會是真的，但是路偉東當時說的神情不像假的。
而就他這個智商，估計也編不出這樣的事情來嚇唬她，所以只能是真的。
明明她們已經這麼努力的生活了，為什麼依舊會有這麼多的苦難，她們只想平平安安的活下去而已，為什麼這麼難。
「路偉東小同志，這件事是真的嗎？」
林宜知看著躺在病床上的路偉東開口時，路偉東的媽媽擋在自己兒子前面說道：「孩子被砸了腦袋，他……」
「是我聽到的。」
路偉東有點害怕林宜知，所以在她開口問的時候結束裝睡老老實實回答她的問題。
「你認識禾苗她們爸爸？」
「認識。」路偉東繼續道：「我和李家屯兒的小亮是同學，我們一起去縣上的時候，他指給我看的。」
「我們當時沒事兒干，又覺得他鬼鬼祟祟肯定不是啥好東西的，所以就跟上去看了看，然後就聽到他說的這些話。」
「她爹收錢了？」
路偉東看了一眼旁邊紅著眼睛的鐘禾苗，「嗯」了一聲。
厚厚的一捲兒大團結，他都沒見過這麼多錢。
聽完這些話，路偉東的媽媽也有一點點的理虧，但是看到自己兒子血呼啦的腦袋，還是瞪著鍾禾苗道：「我兒子不過是說了個事實，又不是我們家給你妹妹安排的冥婚，你對我兒子下什麼死手！」
她兒子要是真的有個什麼萬一沒了，她也別想活著！
「對不起！」
鍾禾苗深深地鞠了一個躬，對路偉東的媽媽說道。
「要是道歉有用……」
路偉東的媽媽還沒有說完呢，鍾禾苗直接跪在她面前，「對不起！」
「哇嗚嗚對不起！」鍾麥苗看著自己姐姐跪下，好不容易停止的哭泣再次爆發。
她跪在自己姐姐身邊，哭著對路偉東的媽媽說道：「對不起，我們錯了嗚嗚！」
這下子換成路偉東的媽媽手足無措了，路偉東也從病床上直起身道：「你跪什麼啊，咱倆打架又不是你一個人的錯，是我打不過你而已，你起來！」
今天他被一個女孩子打進衛生所已經夠丟人的了，現在不僅打輸了還逼著人家小姑娘跪下，以後他路偉東在家屬院還混不混了，他簡直要成為家屬院還有附近大隊孩子中的笑話！
這不是嘲笑他玩不起嗎！
「你趕緊起來！」
「你給我躺下！」路偉東的媽媽看著自己兒子蒼白的小臉兒把他按下。
「麗芳啊，你看這事兒鬧的，這姐妹倆也不是故意的不是。」
旁邊的親朋好友也有點看不下去了。
「確實，孩子打架打起來確實容易上頭，她們知道錯了就好了。」
「對啊，也不完全就是這閨女的原因。」
路偉東的媽媽張麗芳本來就被鍾禾苗這一跪嚇得夠嗆，這要是傳出去說她仗勢欺人，她就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尤其是在如今形勢如此嚴峻的情況下。
「我，我也沒，不是……」張麗芳去拽跪在地上的鐘禾苗，「你起來，我不怪你就是了！」
「真他媽倒霉，你起來，我們原諒你還不行嗎！」
鍾禾苗起身的時候對張麗芳又說了一句：「對不起，阿姨。」
張麗芳看到鍾禾苗和哭著的鐘麥苗起身後，終於鬆了一口氣。
林宜知看了眼相互依偎在一起的鐘禾苗姐妹兩個，對張麗芳道：「同志，路偉東小同志的醫藥費鍾禾苗替他出了，至於麥苗和我兒子身上的傷……」
林宜知還沒說完呢，張麗芳從自己的身上掏出兩塊錢放到旁邊的桌子上，「我出！」
林宜知點頭，看著路偉東道：「既然現在鍾禾苗和路偉東的事情解決了，那路偉東和鍾麥苗還有我家雷霆的衝突，是不是也要解決一下。」
小雷霆站在林宜知的身邊，悄悄地看了一眼自己媽媽。
他本來還以為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
路偉東看著面無表情的林宜知，咽了一下口水道：「對不起，我，我下次不推你們了。」
當時他也不是故意推的，誰讓他們兩個在旁邊礙事還想抱自己的腿。
再說了，那個地方的麻雀兒本來就是他們的，他們一直在那裡網麻雀，總不能因為自己幾天不去，這地兒就成了他們的了。
只不過這件事路偉東沒有繼續說，他摸了摸自己隱隱作痛的腦袋，想著自己傷成這樣的話，這幾天他老媽應該會好好稀罕自己幾天，然後給自己做好吃的。
小雷霆在路偉東說完之後，看了眼林宜知，又看了眼旁邊的鐘禾苗姐妹兩個，主動開口道：「沒事兒，就擦破一點皮兒。」
他拍著自己的胸口道：「男子漢大丈夫流血不流淚，我上點藥就好了。」
鍾麥苗雖然覺得自己不是男子漢大丈夫，但也一邊抽噎一邊點頭。
林宜知則是對張麗芳道：「孩子需要暫時在衛生所觀察一下，我先去給他們上點藥。」
張麗芳點頭，她也只能點頭了。
林宜知帶著小雷霆和鍾麥苗幾人去上藥，身後傳來路偉東的聲音，「媽，我想吃雞腿。」
「我看你長得像雞腿！」
知道自己兒子沒大事兒，張麗芳的語氣立刻強硬起來。